恒河大手印

(第十五講)

 

元音老人 著

 

第十五講

 

「見、定、行三要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一切乘之頂尖,故曰諸佛之母。」

 

我們前面講過:「見」者,了知一真法界、法爾如來藏心,無量顯現染淨諸法,具足法爾平等性義。「見宗」才是正知見。「定」者,不是死定,而是活定。故空悲雙融方為正定。「行」者,內不隨妄念遷流,外不為境界所動,令心如河流,任運自然住,保任於惺惺寂寂。這才是正行。三要就是三個要點。「見、定、行三要,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三世,就是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三世佛之密意中心,就是自性真如、涅槃妙心、一真法界、妙明真心、真如實相、如來藏心、大圓覺海、如如、菩提、法身、佛性、總持、大佛頂、主人翁、無底缽、沒弦琴、無盡燈、無根樹、吹毛劍、無為國、摩尼珠、無鑰鎖,乃至泥牛、木馬、心源、心印、心鏡、心月、心珠等等。名雖多般,意實一也。「密意」的「密」,是指無相可見,說不出來,無法可說,不是語言的物件。並不是故意保密,不告訴人。雖不可說,卻是中心。此即是大乘佛教的「一實相印」,用它來判斷是不是大乘佛教。若背離了這個宗旨,說不到這上頭,就不是大乘佛教。

 

《大集經》云:「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念者,今心也,即當前一念心。佛者,覺也,即真如自性、一實相印。見、定、行三要之行法,令心念念在覺,不離一實相印,正是「實相念佛」;《觀無量壽經》講了十六種觀法,修習這十六種觀法也是念佛,謂之「觀想念佛」,觀觀未離妙明真心。瞻視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的聖相,妙相莊嚴,至心信樂,願生彼國,也是念佛,謂之「觀相念佛」,也在在未離妙明真心。執持阿彌陀佛聖號,心念耳聞,攝住煩亂之心,將妄念轉換為佛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貫徹始終,謂之「持名念佛」。持名念佛何曾離開真心半步!若口誦心不行,那就不是念佛。憨山大師云:「口念彌陀心散亂,喊破喉嚨也枉然」!末法修行,若欲得度生死,唯依這「都攝六根,淨念相繼」的種種念佛法門。大手印最直接,正是實相念佛。正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

 

「一切乘之頂尖」。密宗判定佛法共分九乘次第——外三乘、內三乘、密三乘。恒河大手印、大圓滿,統屬最高一層,所以說「見、定、行三要」是一切乘之頂尖,像寶塔一樣到了尖頂了。「故曰諸佛之母」,這是十方三世諸佛之母,一切佛都是依此法而出世,一切法都是從這裏派生出來。

 

「如上三要乃自性大圓滿之見、定、行、果,四者在自性了徹之境中,統攝為一面,行之最極心要。亦是即定即行之要。」

 

「自性大圓滿之見、定、行、果」,指自性大圓滿修行的四個階段。如上三要者,即以上所論述的正見、正定、正行三要,它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即我人之真如本性。而自性大圓滿修行的目的是明心見性,證成佛果。無有正見,就無有正定;無有正定,就無有正行,哪來正果?經云:因地不正,果遭迂曲。是故只有正見、正定、正行,方能證見真如佛性,結果成佛。所以說,見定行三要乃自性大圓滿見、定、行、果。

 

「四者」,指修行的四個階段,即先樹立解脫正見,然後修定以攝伏散亂之心,心定之後在事境上磨練(六度萬行),最後證成佛果。「自性了徹之境」,即「自性大圓滿」的心境。在這種心境中,見、定、行、果四者統攝為一面、化為一體,不可分開。這是修行的最極心要、最為關鍵之心髓、要點。

 

「亦是即定即行之要」,行就是定,定就是行,即定即行,定和行是不能分開的。不但定和行如此,見、定、行三者也都不能分開,必須融為一體。因為只有「見」正確了之後,才曉得什麼是無出無入的大定,不至於落入死定;才知道怎樣修「無功用」行,避免走彎路,而直趨真如,結果成佛。

 

「即是於何時了悟赤裸裸之智慧性,即何時得其自性智之見宗。」

 

赤裸裸之智慧性,就是我們的佛性,赤裸裸、淨灑灑,無形無相,靈明寂照,毫無遮蓋。佛性是大智慧,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大智慧。什麼時候能夠了悟這赤裸裸的智慧性,就在什麼時候「得其自性智之見宗」。得其自性智之見宗,即識取了自性,契入了大圓鏡智,見到了宗旨,也就是明心見性了。見宗之後,就不會向外求取,不會心外求法,不會再落入外道了。你那裏有再大的神通顯現,我這裏也絲毫不動搖,腳跟站得很穩。如果沒證到這個地步,就站不穩腳跟,難免要動搖的。

 

從前,南泉山下有一庵主,別人告訴他:「近日南泉和尚出世,何不去禮見?」南泉和尚出來說法度眾了,你怎麼不去拜見他呀?庵主說:「非但南泉出世,直饒千佛出興,我亦不去。」意思是說,他已經識得本來,腳跟站得穩,不會動搖了。南泉禪師聽到這件事,就令其弟子趙州禪師去考考他,看他腳跟是否真正點地。趙州去了就向庵主禮拜,庵主不睬他,坐在禪床上不動。趙州從西過東,又從東過西,庵主還是不睬他。這庵主腳跟站定了,任你活佛出世我也不睬。我已識取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了了分明,赤裸裸、淨灑灑,一樣東西都沒有。我已了悟,還求什麼東西?我已神通自在了,這自在逍遙就是大神通。諸位注意,自在逍遙就是大神通,不是什麼稀奇古怪是大神通。趙州沒辦法了,「嘩啦」一聲,把庵主的簾子拽下來,說:「草賊大敗。」你不敢講話,你不是大丈夫,是草賊,你打了大敗仗。庵主還是不睬他,趙州沒辦法了,只好敗陣歸山。回到山上對他師父講,這個庵主是有道行,我怎麼樣、怎麼樣,他也不動。南泉禪師說:「我從來疑著這漢。」我早就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腳跟點地,你沒有問倒他,讓我再去考考他。第二天,南泉禪師帶著一個沙彌,拿了一瓶茶水、三隻茶杯,到了庵中往地上一擲,便說:「昨日的、昨日的。」庵主問:「昨日的,是什麼?」昨天我如如不動,你那徒弟徹底沒轍,那說明什麼呀?這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還有個「什麼」要說明啊!南泉禪師在沙彌背上拍了一下,說:「賺我來,賺我來。」拂袖便回。我勘破你了,你還有東西在,還是動了,腳跟仍未點地,還差一大截呢!

 

我們修行,必須站穩腳跟,任你什麼氣功,什麼神通廣大,你是外道,我不跟你跑。我修心地法門,我識得自性,我將來必定證成聖果。你不知道自性是什麼,你終歸不能證成聖果。我們曾講過呂純陽祖師的公案,他已成就了陽神,黃龍祖師卻說他:「這守屍鬼。」呂純陽說:「爭奈囊中有長生不死藥。」囊中是指身體裏,你不是說我守屍鬼麼,我守的這個屍裏——囊中,有長生不死的藥啊!這藥是指修煉成的「金丹」——陽神。黃龍祖師說:「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你還是要落空,不過比別人長壽些。陽神是第七識——末那識所顯現的身體,叫意生身,是虛妄不實的。若不認識真心,還是落空亡。若認識真心,就逍遙自在,一點不住相了。先得漏盡通——道通,這才是真通,才是根本。道通得到了之後,不愁不得五神通,但得本,不愁末。這一點很重要,諸位要注意了。即是:於何時了悟赤裸裸之智慧性,即何時得其自性智之見宗。

 

「見與定雖分述,體實一也。」

 

見與定雖然分開來講,但並不是兩個,而是一體的。所謂「見」就是認識本來面目,有了正確的知見,才知道什麼是無出無入的大定,才會有正定。反過來說,得了正定,才會有正確的知見。見與定都沒有離開我們的自性,都是自性中所流出。從體上來講,實在是一樣東西。不僅見與定「體實一也」,見、定、行三者,也都是一體,都沒有離開我們的妙明真心。

 

「如此行持自性大圓滿本清淨之無失要道者,實九乘之巔頂。」

 

「自性大圓滿」,前面已經解釋過了。「本清淨」,自性本來圓滿、本來清淨。「無失要道」,沒有差錯的,極其重要的修行之道。「如此行持自性大圓滿本清淨之無失要道者」,怎樣行持啊?正像上面所說的「見、定、行三要」那樣的修法。先要認識本體,然後從本體起修。識得妄念與煩惱正是本體的妙用,既不跟它跑,也不壓制它,讓它自起自滅、起滅隨無。只須認得本體,把一切都攝歸本體。就這樣行持這個「無失要道」。偏離此道,就是有失。練氣功的,很多人都走了岔路、出了偏差,這當然是失去了要道。有的人修禪,不知道正確的方法,也搞錯了,追求死定,變成木頭、石頭了,這也有失要道。修淨土也有修錯的,他們把念佛當銅錢使,當鈔票用,把佛號當成紙錢燒,燒到閻羅王那裏去存庫,準備死後到閻羅王那裏領用。哪有這樣的淨土法門?這種人過去很多,現在也不少。他們大錯特錯。淨土宗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誰叫你到閻羅王那裏去,這不是搞顛倒了麼!這些都是失去了要道。

 

行持這個無失要道者,「實九乘之巔頂」。前面講「一切乘之頂尖」時曾提到,密宗判定佛法共分九乘次第——外三乘、內三乘、密三乘。現把這九乘的內容稍微講講:外三乘是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是指阿羅漢、辟支佛、菩薩所行之四諦、十二因緣、六度萬行等法,泛指顯教。內三乘是指作部、行部、瑜伽部三部修法。作部又稱事業部,有增、息、懷、誅等等法門。這都是隨順眾生的願望而起用的法,也是「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智」的方便接引法,並不究竟。行部的修法,目的是了生死、出苦海,才算進入了實修。從觀想入手,修氣、脈、明點,如頗哇法等等。瑜伽意即「相應」,瑜伽部的修法,事與理相應,言與行相應,上與諸佛相應,下與眾生相應。從這裏開出三個層次,就是密三乘。密三乘是嘛哈(摩訶)瑜伽、阿努瑜伽、阿底瑜伽。嘛哈瑜伽,意即大圓滿相應,將觀成的氣脈等有相的東西化空,以與無相的法身相應。阿努瑜伽,意即無上圓滿相應,以界智為趣入門,進一步把種種顯現都化為一實相。阿底瑜伽,意即無比圓滿相應,進而合三乘為一大密咒乘。「如此行持自性大圓滿本體清淨之無失要道者,實九乘之巔頂」,這就是最上乘的法門了。大密咒無咒可念,大手印無印可結,至此,「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歸還此法界」了,故稱「巔頂」。

 

「其餘各乘之道,即隨從而為此要道之台架與助伴。」

 

既然此無失要道是九乘之巔頂,是最上乘,那麼「其餘各乘之道」——其餘的八乘,「即隨從而為此要道之台架與助伴」,其餘的各種法門,不過是隨從,不過是這個要道的台架與助伴。台,就是臺階,只是階梯而已,供我們踏著它上到頂層用的。架,就是架子,比如我們修蓋房屋要搭個架子,不過是臨時用一用。「助伴」,只是一種幫助,只是一種陪伴,不是正行。要成道,必須修這個「無失要道」,其他的法不過是台架與助伴。不修這個心地法門,就不能成道。若不認識真心,怎麼能成道?若不知道真心起現妄念正是妙用,不知道妄念正是真心的本覺智慧相,只是壓念不起,即使把妄念壓死了,也是不能成道的。若了知妄念是怎麼一回事,不怕它,任它自起自滅,起滅隨無,不跟它跑。這是多麼輕鬆、多麼愉快啊,氣也不悶了,腦也不漲了,久久必然證成大道。

 

「見本淨之自性般若光明相時,則由定所生般若之功用更熾,如夏水瀑流。」

 

本淨,就是本來清淨。自性般若光明相,是指自性——般若大智慧,所顯現的光明。不只是打坐時看到的光明,打坐時看到的光明是明亮的光。但我們這裏所說的「光明」不一定是指明亮的光。一切妙用都是光明,比如腦子一轉,這件事應該怎麼做,這個人應該怎麼接待,這也是光明,不一定非要看見亮光才是光明,一切妙用都是智慧光明相。「見本淨之自性般若光明相時」,見到本來清淨的真如佛性所起的智慧光明時,這時候「則由定所生般若之功用更熾」,由正定而生起的妙智慧,功用更為廣大了。熾,就是熾盛,就像火焰一樣熾烈地燃燒。甚至不求神通,而神通自得。我們前面講過,認識法身之後,時時刻刻保護用功,不跟妄念跑,不隨境界走,這就是定,時時處處常攝在定,久久由定而生起智慧,功用就更廣大了,「如夏水瀑流」,就像夏天的瀑布流水一樣。夏天冰雪融化,水源充足,加之雨水很多,所以瀑布流水,源源不斷,氣勢宏大。這是比喻般若智慧的無盡妙用。

 

「由空性之本住起現大悲入無方悲憫,亦法爾然也。」

 

法性、佛性,其性本空,故稱空性。一切東西都具空性,都不可得,謂之「性空」。其性是空,是真空之本性。其空性,本來就不動不搖、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增不減,這叫本住。「由空性之本住起現大悲」,要起現大悲心,不能只顧自己了生死,還要拯救廣大眾生。「入無方悲憫」,無方就是沒有邊際,無限廣大。我們凡夫的悲憫是小悲憫,悲憫什麼?悲憫自己的子女。我的兒子,乖乖,寶貝得不得了。別人的孩子,隨他去吧,不管他。我孝養我的父母,別人的父母,不管、不管!悲憫的範圍太小太小了。無方悲憫,就是不管哪一方,對十方世界的眾生都有悲憫之心,發願廣度十方眾生。「亦法爾然也」,這是自然而然的事。如果能夠修行成就,自然入於無方悲憫,大悲心就會油然生起。有的人說,阿羅漢不具大悲心,其實並非如此。那是他還沒有證到四果羅漢,到了第四果,他也會油然生起大悲心的。他初發心的時候,觀三界如牢獄,視生死如冤家。就像現在有些修淨土的人說:「我到了西方極樂世界就不再回來了,因為這個世界太苦、太煩惱了。」如果真的生到西方極樂世界,他還是要回來的,為什麼呢?他聽了蓮池海會佛菩薩宣說大法,就難為情了。成道就要廣度眾生,不度眾生不能成道!他也會「入無方悲憫,亦法爾然也」。若證到第四果羅漢,他看到諸佛菩薩,都在六道裏度眾生,我怎麼好坐在這裏不動,挺難為情的。比如同在一個單位,大家都在勞動,你一個人坐在那裏不動,不難為情嗎?於是,他那「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之心就會油然生起,此謂之「回小向大」。回小向大,亦法爾然也。

 

「空性與大悲雙運要道現證時,如海諸行,一一自現作用,似日之與光。」

 

若真證到「空性」,就沒有凡夫的私情了。凡夫的感情,是只顧自己妻子、兒女,別人的就不管了。心空了之後,般若大智慧朗然現前,凡夫的感情蕩然無存。無情乃大情,大悲心自然就生起來了。這就是「空性與大悲雙運」,這就是「要道」——修道的要點、成道的要點。現證就是朗然現前。這個空悲雙運的要道朗然現前時,「如海諸行,一一自現作用」。大海是千百條江河彙歸之處,一條條江河都有其不同的作用。長江、黃河也還有很多支流,這些小支流也都有其不同的作用。這裏可以行船、可以運輸,那裏可以灌溉、可以產米,還有的地方盛產魚蝦。這是比喻我們證得空性,遍起大悲之後,在六道輪迴裏救度眾生,時時處處都能起現不同的妙行。「似日之與光」,就像太陽和光那樣不可分。有了太陽,才有光,你才看見東西;若沒有太陽,便在黑暗之中,你就看不見東西了。空性與大悲的關係,就像太陽和光的關係一樣不可分,有太陽才有光,無有太陽哪來光。太陽比喻空性,光比喻大悲,二者是緊密結合不可分的。

 

「如是與福德資糧合作,廣為利他之行,以圓成真實見宗,而為無染寂樂之助伴。」

 

證得空性,就是有了智慧;起現大悲,就是有了福德。廣度眾生、為眾生服務,才有福德。如果只有智慧,沒有福德,或者福德資糧不夠,是不能成佛的。因為佛是「兩足尊」,智慧具足、福德具足。所以,我們要福慧雙修,只是修慧、修空,不修福,不為眾生做事,福德不圓滿,就不能圓成佛果。阿羅漢發心小,只顧自度,不度眾生,不為眾生服務,只是智慧具足,而福德不具足,故不能成佛,他必然會「回小向大」的。「如是與福德資糧合作」,資是資本,糧是道糧,成道的資糧就像旅行的路費一樣,必不可少。所以一定要發大心、發菩提心,福慧雙修,才能圓成佛果。大菩薩初發心就是為了廣度眾生而發,他說:我學佛不是為自己,是為眾生而學的。比如眾生在大海裏快要淹死了,我要去救他,但我不會游泳、不會救生術,那怎麼救啊!我學佛自度就是先學游泳、學救生術。學會之後,本領大了,我就去度眾生。自度只是手段,度生才是目的。學佛是為眾生,不是為自己,這就是大心菩薩。如果發小心,只為自己跳出生死輪迴,那就只能成就阿羅漢果,不能說是菩薩。這是大乘菩薩與小乘聖者的區別。

 

證得智慧空性,與廣度眾生的福德資糧合作,「廣為利他之行」。廣為,就是要多多地做,而不是少做。利他之行,就是有利於眾生的事情,要多多地做有利於眾生的事。做一件好事倒是容易,長久地做就難了,天天不間斷地做更難。比如觀照,觀照於一時,很容易,但要時時不忘,那就很難了。然而,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假若你能夠不斷地觀照七天,在七天當中時時不忘記,那以後就不難了。《阿彌陀經》云:「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亂,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若能於七天之內時時不忘記,以後就不容易忘記了。廣為利他之行,就是要多多地長久地做有利於眾生的事,肯犧牲自己,幫助別人,「以圓成真實見宗,而為無染寂樂之助伴」。用「廣為利他之行」來圓滿成就「真實見宗」,來真實圓滿你所見到的宗旨。下面解釋一下「寂樂」,連樂也不可得,才叫寂樂。還有樂在就壞了,因為樂和苦是相對的,有樂就有苦,樂時苦在其中。寂樂,樂也不可得,哪會有苦?「極樂世界」即樂之極矣,樂也不可得了。世間禪定也是這樣,二禪是喜、三禪是樂,到了四禪「捨念清淨地」,樂也不可得,清淨了。「無染寂樂」,就是從來不曾污染的寂樂,這正是妙明真心、一真法界、大圓覺海。把「廣為利他之行」作為「無染寂樂」的助伴,大悲伴隨著空性,六度萬行伴隨著般若智慧。前面講了很多怎樣做功夫開智慧,只是開智慧還不夠,還要「廣為利他之行」,修福德。利他之行很多,在這裏就不細細講了。我們要盡力而為地幫助眾生,所謂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竭盡我們之所能,就算是能夠幫助別人,說句好話,也是好的。

 

「三要者:知自心相,依妄念緣(境)、念之(隨)起,而觀察自心本相,認知法身自性(這是見)。」

 

三要者,即見、定、行三要也。這段話是講「見」。

 

知自心相,即知道自己的真心相貌。真心有沒有相貌?真心無相,叫做空性。所謂知自心相,就是了知「我、人、眾生、壽者」等概念根本就沒有,一切都了不可得,蕩然無住,萬法皆空。同時還要知道真心是妙用無邊的,妄念與煩惱都是它所起的妙用。

 

依「妄念緣境、念之隨起」而觀察自心本相。妄念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緣境而起。妄念是隨著外境而起現的,這就是妄念的緣起。依照妄念的緣起來觀察自心本相。妄念是因境界而有的,假如光有境界,沒有真心,妄念也起不來。比如,境界是風,真心是水,妄念是波浪。若沒有水,光有風,也起不了波浪。緣境而起的妄念是因為有真心才能起,所以根據妄念的緣起能夠觀察到自心本相。就像見波浪即是見到水一樣,從而「認知法身自相」。我們的真心——法身本來是無相的,但是,境界一來,真心緣境界就會起現妄念。通過起妄念,可以反證真心,可以認知法身無相的自相。光有眼球,是不能看見東西的。由於本性的妙用,借眼球這個工具生起視覺,才能看見東西。如果這無相的法身不生起視覺,那就視而不見了。生病了,腳很痛,哎呀!痛死人了!這也是真心的妙用,無相的法身通過神經系統這個工具生起觸覺,才能覺得疼痛。要不然,你怎麼知道腳有毛病。若無真心,既不會感覺到痛,也不會喊痛。通過妄念的緣起,從而認識真心的,這就叫「見」。恒河大手印反覆反覆地講這個大手印見。我也在這裏反反覆覆地解釋,諸位要是還不知道,那就不行了。其實並不是聽不懂、不知道,而是還有疑在。這就是大乘佛教的「一實相印」啊!諸位不要再懷疑了。

 

「融妄念為法身妙用,熟識法身。(這是定)」

 

我們講的「定」,並不是死坐在那裏不動。那怎麼樣「定」呢?就這樣定——「融妄念為法身妙用,熟識法身」。把這妄念和法身妙用融為一體,法身妙用就是妄念,妄念就是法身妙用,無二無別。仍以波浪和水為喻,不僅波浪息下來完全是水,即使波浪不息下來也完全是水。為什麼一開始要講波浪息下來呢?因為那樣有個「靜」在,容易認取。認取之後,還要打掉這個靜相,才算了手。眾生著相慣了,認識有相的心路走熟了,體認無相的心路還很生疏。這就須要一個「生處轉熟、熟處轉生」的過程,佛教八萬四千法門都是這種過程。大手印最直捷,直指「融妄念為法身妙用」。你若能直下承當,那就是「一念越三祇」,就直下「熟識法身」了,這才真是無出無入的大定。這時候你就不怕妄念了,妄念儘管起好了,這都是法身的妙用,只要不理不睬,不住境、不執著,時時處處這樣觀照,慢慢就熟識法身了。你可能會說:「咦!你怎麼還是講修行過程?這樣觀照並不是直捷熟識法身啊。」對!那是因為你沒有直下承當,我不得不這樣說。你若真的承當不疑,還觀什麼照啊?!諸位承當此事大須仔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自己心裏最清楚。若不能承當不疑,還是要在行住坐臥中時時刻刻觀照。說話是妙用,做工作也是妙用,事事都這樣看,熟透了就只認法身、不認外境了,那就叫證成大道,那時連觀照也不要了。

 

「於念滅上,堅固而定,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這是行)」

 

這段文字前、後兩句話,是講「行」的。恒河大手印的行法,在在未離妙明真心,是最上乘的行法。若從粗淺的層次理解,很可能領會錯。我們試從兩個層次分析這段話。

 

第一層:「於念滅上,堅固而定。」於念滅上,就是在一念斷處,在妄念停歇的時候。堅固而定,就是心不動搖,安然入定。「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念無連續,就是一念不生,是「止」;法身之見不忘,就是了了分明,是「觀」。你一定能聽得出來,這樣解釋是在講打坐入定的功夫、止觀的功夫。我們講恒河大手印已經講得不少了,你一定會說:「這好像不是恒河大手印所主張的行法,但這段話不就是這樣講的麼?」其實不是這個意思。這是粗粗地理解字面意思,或者說,是這段話的表層意思。「依文解義,三世佛冤」,現在我們再深入一層,深入內涵,解釋這段話。

 

第二層:「於念滅上,堅固而定」,並非一念不生謂之念滅。因為「妄念與煩惱,皆法身本覺智慧相」,若能一念回光,認取法身,則妄念已不再是妄念。認法身不認妄念,就是「念滅」。於念滅上,堅固而定,就是在「認法身不認妄念」這樣的認識基礎上,堅定、牢固地認取法身,此即是無出無入的大定。「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若忘記了「妄念與煩惱,皆法身本覺智慧相」,則妄念又是妄念了,即是念有連續,忘失了法身。若時時處處警覺,堅固地認取法身,則當念便是無念,就是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前句講的是「念滅」——認取法身,即見宗、明心見性。若能「堅固而定」,則一勞永逸矣。若未得堅固,則有後句。後句便是綿密保任的觀照之行法。

 

《金剛經》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裏的應,是指應事、應物、應萬機。人來客往,還是要順應,難免要起心動念,但這是本性的妙用,只要不住著,不跟念跑就是了。正起念時,也不見有念可起,這叫堅固而定。並不是一個念頭不起,死在那裏不動。我們利用妄念,待人接物,處理日常事情,並不是跟著妄念跑。我們的真心仍然是不住不隨,不動不搖。念無連續,就是不要讓妄念連續不斷,攀緣不息。由張三聯想到李四,由李四聯想趙五,由趙五聯想到王六……妄念紛飛不停息,那就壞了。此時要凜然一覺,不去睬它,妄念就被斬斷了。昨天有人問我參禪的問題,他說他喜歡參禪,參究「念佛是誰?」,但總是提不起疑情。我對他說:參禪就要提起疑情,提不起疑情就糟糕了。要麼換個方法,念頭來了,你就問它從何而來,並不是理睬念頭,而是窮追它的起處。念頭息下去時,你就問它到什麼地方去,並不是留住念頭,而是看著它的滅處。如貓捕鼠,貓伏在老鼠洞口,老鼠剛一冒頭,貓立即撲上去。老鼠喻妄念,你時時警覺如貓,妄念一露頭,立即追究它的來處。妄念息下,你就看著它的滅處。這就是參禪法門,目的也是使「念無連續」。這樣久久用功,念有連續由熟變生,念無連續由生變熟。功夫成熟,觸機遇緣,能看之心、所看之念於一剎那化於無形,「囗力 」地一聲,能所雙亡,根塵脫落,那你就證成大道了。

 

所謂「法身之見不忘」,這仍然是在作功夫,時時處處警覺,不要忘記法身。這是「見、定、行」之行,還在修行的位置上。頓證大道之際,法身之見也不可得。從前有和尚善講《維摩詰所說經》,洞山禪師問他:「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喚作什麼語?」他答:「讚法身語。」洞山禪師說:「喚作法身,早是讚了也。」把它叫做法身,就早已讚頌過它了,再說個「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的讚詞,更是頭上安頭,多此一舉。這是到家人語。洞山禪師平時總是教導學人「行鳥道」,鳥道,就是狹路、羊腸小道。僧問洞山:「師尋常教學人行鳥道,未審如何是鳥道?」洞山禪師答:「不逢一人。」大道,車水馬龍,人多得很,行大道比喻雜念叢生、妄念紛飛。鳥道,狹僻小徑,常無人行,行鳥道比喻心若止水、一念不生。僧又問:「如何行?」洞山說:「直須足下無私去。」行鳥道指的是心路歷程,足下無私是指心地無私,心地無私天地寬。為什麼會妄念紛飛、執著不捨呢?皆因一己之私利而起。若心地無私,覓妄念了不可得矣。這僧又問:「只如行鳥道,莫便是本來面目否?」洞山反問:「闍黎因甚顛倒?」這僧說:「甚麼處是學人顛倒?」洞山禪師說:「若不是顛倒,因甚麼卻認奴做郎?」本來面目是主人,行鳥道是修行方法,只是妙用、是僕人,不是主人。若把「行鳥道」看成本來面目,這是喚奴作郎,豈不是顛倒麼!這僧又問:「如何是本來面目?」洞山禪師說:「不行鳥道。」若說到本來面目上,連鳥道也不要行了。所以說,「於念滅上,堅固而定,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只是行法。確切說來,這句話是不究竟的,還不是本來面目,還是在「行鳥道」,尚在途中。待功夫做熟了,「囗力 」地一聲打開本來,法身之見也不可得,就「不行鳥道」了,也根本不曾行什麼鳥道。

 

「心注眼,眼注空,為一切要中要。(須參仰兌修法)」

 

「心注眼,眼注空」。我們平時作功夫,心要警覺,心看著眼睛,所謂「心眼」。白居易晚年有詩句:「何以度心眼,一句阿彌陀。」就提到「心眼」。眼睛看著空,即心眼觀空。就是把一切空掉,一切都不可得。看到任何東西都不掛在心上,等於沒有看到。儘管見而無所見,不是把眼睛閉起來不見;儘管聞而無所聞,不是把耳朵塞住不聞。「不是不見,不是不聞,了了覺之,不著見聞。」這樣作功夫,決定能成大道。「為一切要中要」,這是一切心要中的心要。修法要有訣竅,這是所有訣竅當中的最重要的訣竅。這個「要中要」,可以參照「仰兌」所說。仰兌,是密宗的一個法派。意即一切法不可分,五趣眾生都是清淨身。清淨身就是法身,天、人、畜生、餓鬼、地獄之身,都是清淨法身。正如永嘉禪師《證道歌》所云:「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這是到家人語。密宗修到無上部,便與禪宗合轍,所以說禪宗是「大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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