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頓北漸第七

 

時祖師居曹溪寶林。神秀大師在荊南玉泉寺。於時兩宗盛化。人皆稱南能北秀。故有南北二宗頓漸之分。而學者莫知宗趣。師謂眾曰。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種。見有遲疾。何名頓漸。法無頓漸。人有利鈍。故名頓漸。

 

當六祖大師駐錫在曹溪寶林寺時,神秀大師在荊南玉泉寺(今湖北省當陽縣)。這兩位大師的法緣都非常殊勝,一般人稱為「南能北秀」,南面是能大師,北面是秀大師,於是就形成南北兩宗,就是頓與漸的區分。兩位大師都是出自弘忍大師的門下,可是南北分化之後,學者對於宗旨就很難辨別。六祖告訴大眾說:「法,本來只有一宗,而是人有南北。法,只有一種,有人明心見性見得早,有人見得遲。頓超、漸修與法門也沒有關係,而是修學的人根性有利鈍不同,於是才有所謂頓超與漸修。」這樣一說明,南北兩宗的宗旨實在是沒有區別。

 

然秀之徒眾。往往譏南宗祖師。不識一字。有何所長。秀曰。他得無師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師五祖親傳衣法。豈徒然哉。吾恨不能遠去親近。虛受國恩。汝等諸人。無滯於此。可往曹溪參決。

 

可是神秀大師的門人,往往譏諷能大師不識字,既然是一個字都不認識,他有什麼長處?神秀大師也知道徒眾當中有這種情形,於是他召集徒眾,開示說:「六祖能大師,他得的是無師智」,無師智的意思是說,不必老師開導,自己大徹大悟,「他深悟上乘,我自己不如惠能大師。何況自己的老師|五祖,親自將衣法傳授給能大師。從這樁事情來看,五祖難道不認識人嗎?我們若承認五祖是一代大德,他所傳的人一定不會有差錯。我自己恨不能遠去親近能大師,在此地虛受國家的恩德。」神秀大師受武則天太后與中宗皇帝的禮遇,在京師一帶弘法利生,當時稱為國師。他有這樣的因緣,不能到南方去親近六祖。這是很真誠的話,並不是謙虛。於是,他就勉勵門人:「你們如果有機緣,不要留在此地,可以到曹溪六祖大師的會下去參決。」就是去參請、決定自己的悟處。不但這樣開示,他還有行動表現。

 

乃命門人志誠曰。汝聰明多智。可為吾到曹溪聽法。汝若聞法。盡心記取。還為吾說。志誠稟命至曹溪。隨眾參請。不言來處。時祖師告眾曰。今有盜法之人。潛在此會。志誠即出禮拜。具陳其事。師曰。汝從玉泉來。應是細作。對曰。不是。師曰。何得不是。對曰。未說即是。說了不是。

 

有一天,他對學生志誠禪師說:「你很聰明,也有智慧,你可以替我到曹溪去聽法。你要是有悟處,應當盡心記取,回來之後說給我聽。」這就是自己不能去,派一個聰明伶俐的徒弟到曹溪去受教。志誠禪師就稟承秀大師的命令到曹溪。到了之後,沒有事先向六祖報告自己的來歷,就隨著大眾一起聽法。這時六祖上堂說法,告訴大眾:「今天有人來盜法,潛伏在我們這個法會中。」聽法一定先要拜老師,沒拜老師,偷偷的來聽法,這就叫盜法。志誠禪師一聽這個話,當然知道六祖指的就是自己。於是他從大眾當中出來,禮拜六祖,把神秀大師派遣他到曹溪來聽法的經過情形向六祖報告。六祖說:「你是從玉泉寺來的,那應該是奸細。到這兒來盜法的是奸細。」志誠禪師答覆說:「不是的。」六祖說:「為何不是?」他說:「我沒有說明,可以算是奸細。我現在統統都說出來,說出來當然就不是了。」六祖這些話說得非常風趣,同時也是告訴我們,正式接受佛法,必須要具足禮節威儀,有正式拜師的禮節,這是不可以缺少的。

 

師曰。汝師若為示眾。對曰。常指誨大眾。住心觀靜。長坐不臥。師曰。住心觀靜。是病非禪。長坐拘身。於理何益。

 

六祖問他:「你的老師平常怎麼教導你們?」志誠禪師說:「他常指導教誨大眾,住心觀靜,長坐不臥。」《頓悟入道要門論》云:「住無住處即住。不住一切處,即是住無住處。不住一切處者,不住善惡、有無、內外、中間,不住空,亦不住不空,不住定,亦不住不定,即是不住一切處。」不住一切處才是真正的住處,學佛的人功夫能提到這個境界,這才叫「無住生心」。佛法的修學,尤其是高級的佛法,像六祖所接引的大眾都是上上乘的根性,所開導的皆是一乘大法,所謂是圓頓法門,這樣的法門真正可以說是「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因此「住心觀靜」當然有問題,而「長坐不臥」就是俗話所說的「不倒單」,這種修行方法不一定能見性;圓頓的教學,主要是明心見性。六祖說:「住心觀靜,是病不是禪。」從真如本性上說,真性本自不動,哪裡還有靜?有靜當然就有動,換句話說,這是對待之法,用現在術語來說,是相對的,相對的就不是真實的。佛法講的定,一定要超出動靜之外,這才算是真正的定。真性本來是光明遍照的,本來是不垢不淨的,何觀之有?所以大師指出,這是病,不是禪。

 

這是說明當時秀大師門下,一般都是偏重在住心觀靜的毛病,並不是說住心觀靜不好,因為住心觀靜對初學的人來說,確實是很有一點作用。你要是執著在住心觀靜,就變成毛病。因為佛法是對治我們眾生毛病習氣,用這個方法來對治,方法就好比是藥一樣,藥到病除之後,藥也不要了,這才是正確的。秀大師門下執持著藥不肯捨棄,這就變成禪病。六祖這樣的開示,是以另一種藥來除他執著的病,並不是除他的方法;「住心觀靜」是一種方法,執著就是病。可見,六祖是打破志誠禪師,也就是秀大師門下有一部分人的執著,去除他的病。「長坐拘身」,拘是拘束;「於理何益」,「理」就是明心見性。一天到晚盤腿打坐,於明心見性並沒有利益。

 

聽吾偈曰。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課。

 

這首偈並不是反對打坐。禪宗教學的目標,主要是要教人當下明心見性,一悟即到佛的境界,何必在這具臭皮囊上勉強建立一些功課?長坐不臥就是禪堂裡的功課,實在是沒有必要。譬如,六祖當年在黃梅八個月,他是每天在槽坊砍柴舂米,做一些粗重的工作。黃梅的禪堂,他一天也沒坐過,沒有到那裡去盤腿打坐;法堂,他也沒有去聽過一次開示,而五祖就把衣缽傳給他。可見,形式上的功課並不很重要。對於煩惱粗重的人,開始用這些方法來約束他,所謂「因戒生定,因定開慧」,是用這個方法。但是,對於根性利的人,或者曾經在禪堂已經參學有相當長的時間,對於這樣的人,不必要再受約束,再受約束那就錯了。換句話說,他的妄想心已經在禪堂裡磨鍊得差不多,這時,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要超出,他才能大徹大悟。若還是執著禪堂這些老功課不放,就障礙明心見性,障礙悟門,所以大師在此地才有這一番的開示。

 

圭峰大師說:「息妄是要息我執之妄,修心要修妄念的心。」如果我們能把我執、妄想止息住,與佛的境界就不遠。當我們還做不到時,可以用禪宗的這些方法,凝心住心,專注在一個境界上。譬如,我們淨土宗念佛,念佛就是住心觀靜的方法。我們將心住在西方的境界上,住在這句「阿彌陀佛」的境界上,這個方法是「以一念止一切妄念」。但是,到你心地清淨時,你不能執著這個方法,執著這個方法就變成病,你就不能得一心不亂。若要想證得一心不亂,心清淨時,法門也要捨棄。這個捨棄,不是叫你不念佛,這又錯了,又變成執著。念佛而不執著,我們常說的三輪體空,「念而無念,無念而念」,一天到晚佛號不間斷,雖不間斷,這裡面不執著有能念的我相,也不執著有所念的佛號的相,所謂是「能所雙亡」。這樣,一心的境界自然現前,與此地所講的理論沒有兩樣。

 

志誠再拜。曰。弟子在秀大師處學道九年。不得契悟。今聞和尚一說。便契本心。

 

志誠禪師聽了六祖這番開示之後,恍然大悟。這個悟,不是偶然。志誠在秀大師會下是一位聰明、有根基之人,秀大師派他到曹溪來參學,可見他是秀大師非常器重的一個弟子。志誠禪師說:「弟子在秀大師處學道九年,不得契悟。」今天在曹溪開悟了,這是他有過去九年的基礎,如果沒有以往九年在禪堂「住心觀靜,長坐不臥」的基礎,到曹溪來也開不了悟,這個道理我們一定要懂得,可見秀大師的教學並沒有白教。『今聞和尚一說,便契本心』。「和尚」是親教師。何以有這麼密切的稱呼?因為在六祖大師言下開悟的,六祖就是他的親教師。「便契本心」是明心見性。

 

弟子生死事大。和尚大慈。更為教示。師曰。吾聞汝師教示學人戒定慧法。未審汝師說戒定慧行相如何。與吾說看。誠曰。秀大師說。諸惡莫作名為戒。諸善奉行名為慧。自淨其意名為定。彼說如此。未審和尚以何法誨人。

 

志誠禪師悟了以後,繼續請六祖大師開示。首先問生死大事,這是大、小乘佛法都非常重視的問題。這個開示,對我們有很大的利益,我們聽了六祖的開導,也能依照這個理論方法來修學。六祖問:「我聽你的老師教誡學人戒定慧的方法,不曉得神秀大師說戒定慧的行相是如何,你可以說給我聽聽嗎?」志誠禪師說:「秀大師常說,諸惡莫作為戒,眾善奉行為慧,自淨其意為定。」秀大師說戒定慧的行相,實際上就是佛教裡一首偈:「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十方三世一切諸佛都不離這個原則。這首偈將一切大小乘的教法全包括盡。偈頌是出自《增一阿含經》,迦葉問:「何等偈中,出生三十七品及諸法。」當時阿難尊者就說了這首偈。「諸惡莫作」是佛法的根本,即教學的根本。諸惡莫作才能出生一切善法,而善之極處就是心意清淨。這首偈,每個學佛弟子都應當遵守奉行,秀大師也常常這樣教導人。志誠問:「祖師,你用什麼方法教誨學人?」

 

師曰。吾若言有法與人。即為誑汝。但且隨方解縛。假名三昧。如汝師所說戒定慧。實不可思議。吾所見戒定慧又別。

 

六祖說:「我要是說有法與人,就是欺騙你。」這句話正是上上乘的教學。《金剛經》云:「如來於然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淨名經》云:「除去所有」,《法華經》云:「只是除去心中作見解處」,又云:「如來藏本自空寂,並不停留一法。」祖祖相傳,確實無法與人。修學若要有所得,都是生滅法。《心經》說得很清楚,「無智亦無得」。佛法究竟教的是什麼?六祖說:「只不過是隨緣方便,為眾生解除束縛而已。」束縛就是煩惱,看眾生是什麼樣的毛病,跟大夫治病一樣,哪有一定的方法?把你的病治好之後,治病的方法與藥也統統不要了。「隨方解縛,假名三昧」,三昧就是禪定。六祖說:「像秀大師所講的戒定慧,實在是不可思議。但是我所見的戒定慧又很特別,又不一樣。」

 

志誠曰。戒定慧只合一種。如何更別。師曰。汝師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見有遲疾。

 

志誠禪師問:「戒定慧只合一種,哪裡還會有兩種?既然不同,它又有什麼區別?」戒定慧之教學是大前提、大原則,隨著眾生煩惱的淺深、執著的厚薄不同,而有種種不同的差別。以五乘佛法來說,人乘佛法有人乘標準的戒定慧,五戒是人乘的戒律;天乘有天乘的戒定慧,標準比我們人乘要高一層;聲聞、緣覺、菩薩,各個地位上的標準淺深都不同,但是名稱沒有兩樣,都叫做戒定慧。

 

六祖說:「神秀大師所說的戒定慧,是接引、教誡大乘根性的菩薩。」凡是在學的,都叫做菩薩。菩薩是人,不是泥塑木雕的木偶。學習圓滿了,就叫佛;沒有圓滿以前,都叫做菩薩。正如學校在學的學生,稱為菩薩;畢業了,稱為佛。六祖所說的戒定慧是接最上乘人,就好比是研究所、博士班的學生,這是接引最上根性的人。差別就在此地。六祖說:「由於悟解不同,見性就有遲有早。」悟解,上乘根性的人一聞千悟,他根性利,一聽就開悟,這是悟得快;根性鈍的人,悟得遲,講了他也不悟。禪宗有所謂「小疑有小悟,大疑有大悟」,小疑若干次,大悟若干次,才能到徹悟;這是前面所講的漸修法門,神秀大師是用這種方法漸漸誘導中下根性的人。六祖大師辦的是研究班,所以,在秀大師那裡修學十年、八年的,再到曹溪去,沒幾天就能開悟。可見秀大師也是無量功德,他能將這些學人奠定非常好的基礎。

 

汝聽吾說。與彼同否。吾所說法。不離自性。離體說法。名為相說。自性常迷。須知一切萬法皆從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

 

六祖說:「你聽我這麼一講,與你老師所說的是否相同?我所說法都是不離自性,如果是離自性說法,都叫做著相。著相,自性當然就常迷」,離相,自性是常悟。「須知一切萬法皆從自性起用」,正是所謂萬法唯心,離自性之外,哪有戒定慧?戒定慧是本性本來具足的德用,我們迷了,就叫做貪瞋痴。大經常講,貪瞋痴就是戒定慧;迷了就稱貪瞋痴,覺悟就稱戒定慧。體實在沒有改變,所改變的是名相不同而已。「這是真正的戒定慧法」。

 

聽吾偈曰。心地無非自性戒。心地無痴自性慧。心地無亂自性定。不增不減自金剛。身去身來本三昧。

 

這首偈非常重要,這是修自性戒定慧的方法。「心地無非自性戒」,心地是指真如本性,真如本性從來就沒有過失。凡夫迷了自性,造作一切過失罪業是妄心所造,不是真心。真心從來如如不動,真心從來沒有過失,這是自性戒。《起信論》云:「以知法性無染,離五欲過故,隨順修行戒波羅蜜」。「心地無痴自性慧」,心體是光明、清淨、平等的,能生一切智慧,只不過我們現在是在迷,好像這個能力不能現前,實際上這個能力沒喪失,只是把真知轉變為不知。所以,知與不知是一不是二。這些道理都在大乘經論之中,我們要細心去探究。探究,實在講只能得一個彷彿,如果要證得,必須依照理論與方法認真修學。「心地無亂自性定」,這些道理最淺顯、最常說的,無過於《大乘起信論》,說得非常透徹。真如本性從來也不迷,從來也不亂,可見戒定慧是天然本具的。「不增不減自金剛」,在聖位,成佛了,戒定慧並沒有增加一些;縱然墮落在阿鼻地獄,我們自性的戒定慧也沒有缺少一點;不增不減。金剛是比喻,所謂是金剛不壞身,是指我們真如本性堅固、光明、潔淨。「身去身來本三昧」,這句話是針對「長坐不臥」而說。因為一切行住坐臥,來去自由,無不在定中,正是所謂「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慧海禪師說:「妄念不生為禪,坐見本性為定。」這是禪定很好的解釋。

 

誠聞偈。悔謝。乃呈一偈。五蘊幻身。幻何究竟。迴趣真如。法還不淨。

 

志誠禪師聽了六祖開示之後,非常感激,後悔過去多年來無法悟入真實的境界。於是他也呈了一首偈,這首偈是他的心得報告。「五蘊幻身」,五蘊是色受想行識,也叫做「五陰」。《心經》云:「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他這個心得與《心經》相彷彿。「幻何究竟」,幻不是究竟的。「迴趣真如,法還不淨」。「迴」是迴向,「趣」是趣入。你存心要想證得真如本性,能不能證得?不能證得;《心經》云「無智亦無得」。有心去求,決定求不到;無心去求,也求不到;必須將有心、無心都離開,真如本性本來現成。

 

師然之。復語誠曰。汝師戒定慧。勸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勸大根智人。若悟自性。亦不立菩提涅槃。亦不立解脫知見。無一法可得。方能建立萬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脫知見。見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來自由。無滯無礙。應用隨作。應語隨答。普見化身。不離自性。即得自在神通遊戲三昧。是名見性。

 

這首偈非常好,六祖大師很同意,為他印證。然後告訴志誠:「你的老師所講的戒定慧,是勸小根智人。」小根是指可以接受小乘教學的根性,當然他也得有智慧,他若沒有智慧就不能接受。六祖說:「我所講的戒定慧,是勸大根智人。」是上上乘的根性。「若悟自性,也不建立菩提涅槃,同時也不建立解脫知見」,這正是古人所說「無為而無所不為」。因為無有一法可得,然後才可以隨緣建立一切法,諸佛祖師無不如是。六祖說:「你要明瞭這個意思,要透過這個意思,這才叫做佛身,也叫做菩提涅槃,也叫做解脫知見。見性的人,非常自在,他建立也可以,不建立也可以。來去自由,一點妨礙都沒有。一切應用可以隨心所欲,正所謂理事無礙、事事無礙。一切眾生來求教,隨語隨著答覆,字字句句都明心見性,這就是諸佛菩薩所講的自在神通、遊戲三昧,這叫做見性。」

 

志誠再啟師曰。如何是不立義。師曰。自性無非無痴無亂。念念般若觀照。常離法相。自由自在。縱橫盡得。有何可立。自性自悟。頓悟頓修。亦無漸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諸法寂滅。有何次第。志誠禮拜。願為執侍。朝夕不懈。誠。吉州太和人也。

 

志誠禪師再向六祖請教:「什麼是不立的意思?」六祖說:「自性無非,沒有一念的是非;無痴,沒有一念愚痴;無亂,一點也不雜亂」,這就是前面講的自性戒定慧。又說:「念念般若智慧觀照,常離法相;般若性空。自由自在,縱橫盡得,橫遍十方豎窮三際,本來沒有一法可以建立。自性一定要自悟,自悟是直捷了當一直證入。頓悟頓修,亦無漸次,所以不立一切法。」這個教法確實是最上乘的,最利的根性才可以接受這樣的教學法。所以,它是一法都不立。因為一切法都是寂滅相,《法華經》云「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本來沒有次第。次第是人為的,次第是因為眾生根性不同;換言之,他的煩惱障重、所知障重,佛祖才在無次第當中方便建立次第。所以,無次第是真實的,次第是虛妄的,用虛妄的次第證得無次第的真實。志誠禪師聽了之後,發心為大師的侍者。

 

僧志徹。江西人。本姓張。名行昌。少任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雖亡彼我。而徒侶競起愛憎。時北宗門人。自立秀師為第六祖。而忌祖師傳衣為天下聞。乃囑行昌來刺於師。

 

志徹禪師,這個人在年輕時有一點遊俠的精神。自從禪宗南北分化之後,秀大師與能大師兩位都是了不起的大德,當然不會有彼此的分別,可是他們的門人沒有老師這麼深的修養,於是免不了發生門戶之見,尤其是門戶的對立。特別是神秀大師這一派,他的弟子們私下立秀大師為第六祖,而對於五祖傳衣缽這件事當然很忌諱,心中很不自在,於是他們就找張行昌,要他到曹溪行刺六祖。世間人的嫉妒、毒害還情有可原,這種事情在佛門中依然不免,時至今日,佛門中沒有嫉妒心,這談何容易!

 

師他心通。預知其事。即置金十兩於座間。時夜暮。行昌入祖室。將欲加害。師舒頸就之。行昌揮刃者三。悉無所損。師曰。正劍不邪。邪劍不正。只負汝金。不負汝命。行昌驚仆。久而方蘇。求哀悔過。即願出家。師遂與金。曰。汝且去。恐徒眾翻害於汝。汝可他日易形而來。吾當攝受。

 

六祖大師是一位得道的聖者,他有他心通,對於張行昌來行刺的事情早就知道。他預先在座床旁邊放置十兩銀子,等待張行昌來行刺。有一天晚上,張行昌進入祖師的方丈室,將欲加害時,六祖將脖子伸得長長的,「好,讓你砍吧!」張行昌砍了三刀,六祖大師皮膚都沒有損壞一點點,當然這是很不平常的事情。六祖就說:「正劍不邪,邪劍不正。我只欠你錢財,我不欠你命。」這幾句話一說,張行昌就嚇昏了,很久才甦醒過來。他求懺悔,還發心要求出家。六祖將十兩銀子給他,說:「你現在趕快走。假如我的門人知道你到這兒來行刺我,他們不會放過你。以後你可以換一個形狀,在別的地方剃度,出了家之後再到我這兒來,我願意教導你。」

 

行昌稟旨宵遁。後投僧出家。具戒精進。一日。憶師之言。遠來禮覲。師曰。吾久念汝。汝來何晚。曰。昨蒙和尚捨罪。今雖出家苦行。終難報德。其惟傳法度生乎。弟子常覽涅槃經。未曉常無常義。乞和尚慈悲。略為解說。

 

張行昌聽了這些話,就趕緊逃離。以後,他出家了,出家後非常精進。一天,他忽然想起大師對他說的這些話,就到曹溪來禮拜六祖。大師見他到來非常歡喜,說:「我想你想得很久,你怎麼這麼晚才到這裡來?」志徹禪師說:「往昔蒙和尚寬恕,現在雖然出家苦行,總是很難報您的大恩大德。想報恩,想來想去,只有傳法度生才能報老師的恩德。」這句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們要報佛祖的大恩,唯有傳法利生。他說:「弟子時常讀誦《涅槃經》,對於《涅槃經》第十三卷所講「常」與「無常」的道理,還是有懷疑,搞不清楚。」

 

師曰。無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惡諸法分別心也。曰。和尚所說。大違經文。師曰。吾傳佛心印。安敢違於佛經。曰。經說佛性是常。和尚卻言無常。善惡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無常。和尚卻言是常。此即相違。令學人轉加疑惑。師曰。涅槃經。吾昔聽尼無盡藏讀誦一遍。便為講說。無一字一義不合經文。乃至為汝。終無二說。曰。學人識量淺昧。願和尚委曲開示。

 

六祖說:「無常,就是講的佛性;有常,就是說一切善惡諸法以及分別心。」大師這麼一說,把志徹搞迷惑了。志徹說:「和尚所說的,與經文不一樣。」六祖說:「我是一個傳佛心印的人,怎麼敢違背佛經?」志徹說:「經中明明說佛性是常,和尚你說是無常。經上明明說善惡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無常,和尚你偏偏說這是常,這不是與《涅槃經》相違背?和尚這麼一說,反而使我轉加疑惑,愈迷愈深。」大師說:「《涅槃經》,我過去曾經聽無盡藏比丘尼念過一遍。她念了一遍,我就為她講解,沒有一個字、一個道理不合經文。乃至於今天對你來解釋,也沒有兩樣,我並沒有說錯!」志徹禪師說:「大概是我的見解淺薄、愚昧,沒有智慧,還是希望和尚委曲為我開示。」

 

師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說什麼善惡諸法。乃至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者。故吾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諸法若無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處。故吾說常者。正是佛說真無常義。

 

六祖說:「佛性如果是常,還說什麼善惡諸法,乃至於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所以我說無常。」六祖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所謂「真常無常」,說的是這個道理。可見六祖所說與佛所說的沒有兩樣,只是志徹禪師一下會不過來。六祖為何要這樣說?志徹禪師執著在經文上,六祖用這個方法破他的執著,執著一破,經文的道理他就悟了;他之所以不悟,就是所謂死在字裡行間。所以,六祖這個方法真正是善巧極了、高明極了!又說:「一切諸法若是無常,換言之,物物都有自性,容受生死,真常性就有不遍之處;所以我說常。我說常,正是佛說真無常的道理。」大師說的常,「常即無常,無常即常」。第一章中,六祖曾經對印宗講:「佛法是不二之法,二就不是佛法。」常、無常是二,就不是佛法;常、無常不二,這才是真正的佛法。

 

佛比為凡夫外道執於邪常。諸二乘人於常計無常。共成八倒。故於涅槃了義教中。破彼偏見。而顯說真常。真樂。真我。真淨。

 

六祖說:「世尊時常都為凡夫外道,這些人平素執著邪常,不是真常;二乘人(聲聞、緣覺)對於真常完全不了解,以為是無常;這樣就造成顛倒之見,所謂是八種顛倒:凡夫四種顛倒,小乘人四種顛倒。《涅槃經》是了義的經典,無非是破除他們的偏見執著而已,這樣才說真常、真樂、真我、真淨。」

 

「常樂我淨」四淨德是《涅槃經》重要的意思。《涅槃經》云:永遠不改變是「常」,真正安穩是「樂」,自在是「我」,無我是「淨」。「常樂我淨」是大乘大涅槃所具的四種淨德。「常德」,涅槃之體永遠不變,不生不滅,這叫常;隨緣化用而不中斷,這也是常的意思。「樂德」,涅槃之體是寂滅而永遠安穩,又能運用自在,事事無礙,這是真正的樂。「我德」,「我」有兩種解釋,就性體上說,這是真我;就作用上說,自在叫做我。「淨德」,涅槃之體不垢不淨,同時又能隨緣,雖然隨緣,決定不染污,即懷讓大師所說的「修證即不無,污染即不得」。「常樂我淨」四淨德是涅槃體用上本來具有的,可惜凡夫迷了,二乘亦迷了。

 

汝今依言背義。以斷滅無常及確定死常。而錯解佛之圓妙最後微言。縱覽千遍。有何所益。

 

六祖說:「你雖然讀《涅槃經》讀了這麼久,你只是在文字上打轉,對於經義並沒有了解,你還以為斷滅無常及確定死常。」你以有斷滅的當作無常;確定那個死板板的,認為那個叫做常;哪裡曉得,常就是無常,無常就是常。你不懂得這個意思。「你錯解佛圓滿微妙最後的微言大義。學佛這樣學法,縱然往後把《涅槃經》念上一千遍,有什麼用處?」

 

行昌忽然大悟。乃說偈言。因守無常心。佛說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猶春池拾礫。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現前。非師相授與。我亦無所得。師曰。汝今徹也。宜名志徹。徹禮謝而退。

 

第一首偈是說明他自己的過失。「因守無常心,佛說有常性」。凡夫、二乘因為執著,守定以為「無常」,佛無非是破除眾生執著而已,所以說「有常」;凡夫、二乘執著「有常」,佛破他的執著,就說「無常」。佛所說的一切方法,無非是破除執著而已。有執,必定是有二法。如果是一法,還有什麼執著?凡是執著,一定是二法中選擇一法執著,這就是病,這樣就沒有法子證得一真、證得一心。唯有一心、一真,這才是真常。真常乃是不二法,二法哪裡叫真常?「不知方便者」,不曉得佛所說的是方便法,佛說「常」、說「無常」都是破執著的方便。好比眾生有病,凡夫有「常」病,佛用「無常」這藥來治「常」的執著。二乘人有「無常」的病,認為沒有「常樂我淨」,佛就用「常」來對治,這是藥,這是方便說。眾生執著「常」,聽佛說「無常」,覺悟了,這一悟,病、藥兩邊都離開。二乘人執著「無常」,聽佛說有「常樂我淨」,他的執著也破了,病好了,藥也不要了。佛所說的一切法,無非都是方便法,盡是用種種善巧的教學。不曉得佛的方便,猶如在春池中拾瓦礫,瓦礫是小石頭。這是比喻,春池當中應當去採寶石,若把瓦礫當作寶石,這就錯誤了。已經到了寶所,而沒有見到珍寶,把這些小石頭當作珍寶帶回去,這豈不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我今不施功」,這是說忽然見性了,見性後才覺悟到這樁事情並不藉修學的功用。永嘉大師《證道歌》云:「覺即了,不施功。」一個覺悟了徹的人,他所獲得的是無功用智、無分別智,與有功用、有分別的修行大不相同。「佛性而現前」,自性天真佛的境界完全顯露在面前。永嘉大師說:「不見一法即如來,方得名為觀自在。」《金剛經》云:「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兩句是說,他忽然悟了之後,明心見性,這是真正開悟的境界。「非師相授與,我亦無所得」。這兩句是感謝老師的教誨。若不是六祖大師這樣善巧的指點,他縱然再念上一千遍,還是開不了悟。六祖聽了這首偈說:「你今天才真正徹了。」「徹」就是通達、開悟了。「宜名志徹」,應該為你取個名字叫志徹。

 

有一童子。名神會。襄陽高氏子。年十三。自玉泉來參禮。師曰。知識遠來艱辛。還將得本來否。若有本。則合識主。試說看。會曰。以無住為本。見即是主。師曰。這沙彌爭合取次語。以拄杖打三下。

 

神會幼年時候就學道,他十三歲從玉泉寺到曹溪來參禮。玉泉是神秀道場,可見他以往是親近神秀大師。這個童子非常聰明。六祖問他:「知識遠來艱辛,還將得本來否?若有本,則合識主,試說看。」這些話都是禪宗機鋒語。六祖對於來參學的人都相當尊重,連這位小沙彌也不例外,稱他作「知識」。「善知識!你從老遠很辛苦到我這裡來,你還能見得本來面目否?」這個意思是說,根本若是明白,枝葉自然茂盛。「本」就是本有靈明覺知的本性。六祖說:「如果你有本,就應當認識主人」。「主人」就是自己的真性,所謂「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這才是自己的主人公。六祖叫他試說說看。神會說:「我以無住為本,見就是主。」這些話,實在說並不是神會的見地,他並沒有證得,而是隨隨便便說的,他在秀大師會下聽得多,這些話他很會講。六祖說:「這個沙彌,怎麼可以這樣隨隨便便說話?」意思就是,神會說話太草率了,取別人的言語來答覆祖師所提的問話。於是,祖師就拿拄杖打他三下,責備他說話不應該取別人的見解做為自己的見解,所說的是「口頭禪」,不是自己的見地。

 

會乃問曰。和尚坐禪。還見不見。師云。吾打汝是痛不痛。對曰。亦痛亦不痛。師曰。吾亦見亦不見。神會問。如何是亦見亦不見。師云。吾之所見。常見自心過愆。不見他人是非好惡。是以亦見亦不見。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則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見不見是二邊。痛不痛是生滅。汝自性且不見。敢爾戲論。神會禮拜悔謝。

 

神會問六祖:「和尚坐禪,你還見不見?」祖師反過來問他:「我打你痛不痛?」神會對曰:「亦痛亦不痛。」這都是禪宗裡學的油腔滑調。六祖說:「我亦見亦不見。」神會問:「如何是亦見亦不見?」底下這些話很重要,諸位要特別留意。六祖說:「吾之所見,是常見自己心中的過失,常見自己的過錯;我不見,是不見他人是非好惡」。這叫亦見亦不見,這是學道人真正的本分事情。六祖反過來問他:「你說亦痛亦不痛,這話怎麼講法?打你若不痛的話,你與木頭石塊有什麼兩樣?打你,你還痛,你是凡夫,你就會起瞋恚心。見不見是二邊,痛不痛是生滅法。你自性沒有覺悟,你敢在我面前戲論、開玩笑!」這個責備很重,神會於是禮拜懺悔,知道自己錯了,完全是一副油腔滑調、聰明伶俐的口頭禪。實在講,神會是年紀太輕了,但是從這段文中也能看出,他確實是個聰明伶俐、非常可愛的小沙彌,難怪祖師對他相當器重。

 

師又曰。汝若心迷不見。問善知識覓路;汝若心悟。即自見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見自心。卻來問吾見與不見。吾見自知。豈代汝迷。汝若自見。亦不代吾迷。何不自知自見。乃問吾見與不見。神會再禮百餘拜。求謝過愆。服勤給侍。不離左右。

 

六祖說:「你若是心迷不見性,就應當問善知識,求一條開悟的道路,這叫參學。你要是心悟了的話,悟了當然就是明心見性,見性之後就要認真依照見性的方法修行。你現在自己迷惑顛倒,不見自心,你到我這裡來,還反問我見與不見。我見性,我自己曉得,豈能代你見性?豈能代你破除迷障?你若是自己明心見性,你也代不了我!」這樁事情,正所謂「父子上山,各自努力」,哪一個人也幫不上哪一個人的忙,哪一個也代替不了哪一個。六祖說:「你如何不自知自見?」這就是教導他方法。明心見性,這是要自己覺悟,自己去見性,不要去問別人見與不見。問別人見與不見,與自己確實是不相干。

 

這一番開示,對我們非常有用處。因為我們見到一位善知識,總會問他:「你現在的程度怎麼樣?你有沒有了生死?你有沒有斷煩惱?你有沒有明心見性?」這些話就與神會初見六祖是一樣的意思,所問的都是不相干的話,沒有意義的話,這些話都叫做戲論,是不應該問的。

 

一日。師告眾曰。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神會出曰。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

 

有一天,祖師為了勘驗大眾,提出一個問題來考大眾,看看在會的大眾有幾個功夫成熟了,這一番啟示就可以叫那些功夫成熟的人明心見性。六祖說:「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這三句,頭、尾是兩邊,名、字是兩邊,背、面也是兩邊;說這些皆無,這是兩邊不立。「諸人還識否?」你們有幾個人能認得?神會說:「這是諸佛之本源,是神會之佛性。」這個小孩說得沒錯。祖師所說確實是指真如本性,大家還沒有說出來,這個小沙彌就先把它說出來了。

 

師曰。向汝道無名無字。汝便喚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蓋頭。也只成箇知解宗徒。

 

六祖說:「沒有名也沒有字,你怎麼叫它做本源佛性?」你怎麼可以稱之為自家的本性、諸佛的本源?本源是名字,佛性也是名字,這就是責備他依然落在痕跡上。真正覺悟的人,一點痕跡都不落。神會的悟性很高,但他還是免不了落在知解上。於是六祖責備他說:「你將來若是有一把茆草蓋頭,你也不過是成就一個知解宗徒而已」。「茅草蓋頭」,就是將來自己有一個立足處,有一個茅篷可住。這句話完全是呵斥責備他的話。但是,禪宗往往以呵斥的話做為印可。所以,看起來是六祖責備,實際上是同意神會的見地沒有錯誤。

 

會後入京洛。大弘曹溪頓教。著顯宗記。行於世。

 

神會就是後來的荷澤禪師。六祖過世之後,神會到了京師洛陽,洛陽本來是神秀大師弘法的根據地,他去了之後,大弘曹溪的頓教。他著有《顯宗記》,這是一篇非常有名的作品,完全是講明心見性、向上一著。

 

師見諸宗難問。咸起惡心。多聚座下。愍而謂曰:學道之人。一切善念惡念應當盡除。無名可名。名於自性。無二之性。是名實性。於實性上建立一切教門。言下便須自見。諸人聞說。總皆作禮。請事為師。

 

六祖大師經常見到許多人故意找難題來問,免不了都是由於嫉妒瞋恚而來的。這樣的人在秀大師會下很多,如果不多,怎麼會派張行昌來行刺?大師又何必隱居在獵人隊十五年?可見嫉妒障礙、爭名奪利在佛門中普遍存在,盛唐的時候是如此,何況今天?覺悟到這個境界,自己修行應避免這些爭端。修道之人一定要做到「於人無爭,於世無求」,有爭的地方我們要避免,有求的地方我們要忍讓。總而言之,道心是清淨心,我們所修的只是著重在清淨心。若是修淨土,只著重在一心不亂;一心不亂就是此地講的明心見性。六祖會下,當然也免不了有這種人。大師對於這些習氣很重的人非常憐憫,時常開導勸化他們。下面這一段,可以說是日常開導的綱要,這幾句我們要特別牢牢的記住。

 

『學道之人,一切善念惡念應當盡除』。「道」是平等心、清淨心、慈悲心,清淨、慈悲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這才是一個學道人。不但一切惡念我們要斷盡,就是一切善念也不應該存在,這才是真正的善。一般的善,是善惡相對的善,相對的善就不善。也許有人問:「惡,我們應當離,若是連善都離了,這個世界還成什麼世界?」他不曉得這個道理,執著在字面上。殊不知,離開善惡的善,自性中的真善、本來的善就現前。所以,佛法講慈悲,叫「無緣大慈」,緣是條件,無緣是沒條件的,慈就是慈愛、仁愛;「同體大悲」,一切萬物與我同一個理體,真正能做到別人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別人,自己與別人分不開,是一不是二,這才是真善。所以,祖師在此教導我們,善惡兩邊都要離開,這才能開悟,心才能到清淨,才能到一心。

 

這個時候,不但善念、惡念的念要離掉,名相也要離掉。『無名可名,名於自性』。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些名相都不是真實的,是假名安立。在佛法講,這些是屬於遍計所執性;遍計所執性完全是虛妄的,決定不是真實的。我們要記住,名是假名,不要執著在名相中,生許多無謂的煩惱,更不應該在這些假名中起一切糾紛,這就迷惑得太深、太重了。『無二之性,是名實性』。無二是不二,實性就是實相。《證道歌》云:「實相即一切眾生本有靈覺真心。」真心,無量劫來一直到今天,本來就清淨、本來就圓滿、本來就具足。如同六祖聽五祖講《金剛經》,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悟後所說的幾句話一樣,自性一切具足,一點也沒有欠缺。這才叫真正的開悟、真正的自覺,平等心、清淨心、慈悲心才能現前。換句話說,我們的平等心、清淨心、慈悲心不能現前,就是我們不能捨善惡之念,不能捨這些假名、假相;果然能捨,就見性了。於實性上,這才能建立一切教門,教化一切眾生。所以說,言下就要見性。大眾聽了這些話,都非常感激老師。

 

http://book.bfnn.org/books2/1314.htm

六祖壇經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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