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學（四）

近思錄

Tony私藏的古文觀止

伊川先生（程 頤）謂方道輔（程 頤的學生）曰：聖人之道，坦如大路， 學者病（苦於）不得其門耳。 得其門，無遠之不到也（無論多 遠都沒有不能達到的）。求入其門，不由於 經（經書）乎？ 今之治經者亦眾矣，然而買匵還珠（ 只買珠寶盒，卻將珠寶退還給人；形容本末倒置）之蔽， 人人皆是。

經所以載道也，誦其言辭，解其 訓詁（背誦言辭，注解經句）， 而不及道，乃無用之糟粕（酒糟、 米糟或豆糟等渣滓；比喻粗劣無用的東西）耳。 覬（ㄐ｜ˋ；冀；希望）足 下由經以求道，勉之又勉，異日見卓爾有立於前，然後不知手之 舞，足之蹈（得道的喜悅， 使人不自覺的手足舞蹈），不加勉而不能自止 矣（不用刻意努力， 自己也不會停止追求了）。

明道先生曰：「修辭立其誠」，不可不仔細理會。言能修省言辭， 便是要立誠（這句話是說， 能夠修飾言辭，就是要能夠立下誠心）。若只是修飾言辭 為心（心裡若只想著要修 飾言辭），只是為偽（虛 偽）也。若修其言辭，正為立己之誠意，乃是體當自家「敬以直內， 義以方外」（保持誠敬，以平直內心； 保持道義，以端正行為）之實事。

道之浩浩，何處下手？惟立誠才有可 居之處。有可居之處，則可以修業也。終日 乾乾（自強不息的樣子）， 大小大事（無論多少大事）， 卻只是忠信所以進德，為實下手處（ 才是切實著手之處）。修辭立其誠，為實 修業處（立誠才 是切實修飾文辭及建立文治該著手之處）。

明道先生（程顥）曰： 且省外事（忽略外在的 事物），但明乎善，惟進誠心（進 修誠心）。其文章雖不中（不 能達到理想），不遠矣。所守不 約（專一），泛濫無功。

昔受學於周茂叔（周敦 頤），每令尋顏子、仲尼樂處，所樂何 事（體會顏淵、孔子快樂之處）。

註：孔子「飯疏食飲水， 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顏淵「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 不堪甚憂，回也不改其樂。」顏淵、孔子不以富貴為樂，而以樂道為樂。

所見所期，不可不遠且大（見識 及期望，不可不遠大），然行之亦須量力有 漸（須衡量自己的能力， 採循序漸近的方式）。志大心勞（心思 操勞），力小任重（負擔 沈重），恐終敗事。

須是大其心（須放寬心胸）， 使開闊。譬如為九層之台（建造九 層的高塔），須大做腳（須將基 柱建造深廣）始得。

明道先生曰：自「舜發於畎畝之中」，至「百里奚舉於市」。 若要熟（學問成熟），也須從這裡過。

註：孟子曰：「舜發於畎畝之中， 傅說舉於版築之間，．．．。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心，增益其所不能。」學問的成熟， 也須經歷艱苦的努力過程，才能開花結果。

參（曾參，孔子的弟子）也， 竟以魯（遲鈍）得之。

註：孔子曾說曾參的領悟力較遲鈍，然而曾 參後來卻成了孔門主要的傳承人。本文旨在強調，天資魯鈍並非學習的障礙，只要持之 以恆，日積月累，亦能有成。

明道先生以記誦博識（只注重記憶、 背誦而知識廣博，卻不能悟道）為「玩物喪志」。

《近思錄》是朱熹與呂祖謙共同編訂的儒家著作，輯錄了北宋著名道學家周敦頤、 程顥、程頤、張載等四子的言論與事蹟，同時也反映了編者為重振儒家道統的理想。 是書成於淳熙二年（1175年），收錄語錄六百二十二條，分十四門。朱熹曾對弟子說：「 《近思錄》好看。四子，六經之階梯；《近思錄》，四子之階梯。」在南宋及 元明時期，《近思錄》是影響廣大的一本儒學入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