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述「道統」之傳與個人誌向

昔者聖人以之傳於顏子,顏子得之,拳拳不失,不遠而復,其心三月不違仁;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其所以未到於聖人者,一息耳,非力不能也,短命而死故也。其餘升堂者,蓋皆傳也,一氣之所養,一雨之所膏,而得之者各有淺深,不必均也。子路之死也,石乞、孟贗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由非好勇而無懼也,其心寂然不動故也曾子之死也曰:「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此正性命之言也。

  語譯:

過去夫子將這個至誠之道傳給顏回,顏回接受了之後,謹慎重視的服膺奉行,不務遠而知近從自身反求復性的方法,他的心境保持了三個月以上之久不違背仁道;孔子說:『回啊,他幾乎快到最高的境界了,還能滿足於這種三餐都吃不飽的生活。 』他之所以還未到達聖人的的地步,其實只差一口氣而已,不是他能力做不到,而是因為他短命早死的關係。其它升堂入室之弟子,都是親得夫子之傳者,可是同樣一種天地間的大氣與雨水的的滋養,能獲得的人的感受與領略各有不同的深淺,不需強求要有一致的表現。子路當初赴義之時,石乞、孟贗這兩個人拿戈矛擊殺子路,也把帽帶擊斷了,子路說:『君子人死雖死,但衣冠不能不穿戴整齊。 』於是結好帽帶後就義而死;子路能從容面對死亡,並不是憑藉好勇無所畏懼的血氣沖動,是因為他的心保持寂靜不遷動的狀態的緣故。曾子臨終時說:『我還有什麼好盼望的呢?我能夠得到正當的命運結果而死,這樣就很足夠了! 』子路與曾子所說的這些話,都是徹底了悟本性與生命意義之人的言論。

 

子思,仲尼之孫,得其祖之道,述《中庸》四十七篇以傳於孟軻;軻曰:「我四十不動心。」軻之門人達者,公孫醜、萬章之徒蓋傳之矣;遭秦滅書,《中庸》之不焚者,一篇存焉,於是此道廢缺,其教授者,惟節文、章句、威儀、擊劍之術相師焉,性命之源,則吾弗能知其所傳矣。

  語譯:

子思是孔子的孫子,後來得到他祖父的真傳,講述《中庸》四十七篇傳給了孟軻;孟子說:『我四十歲以後,就不再有何事物能遷動我心了』孟子的門人中,有公孫醜和萬章數位高才者得到此真傳;到了秦始皇焚書之厄,《中庸》燒毀殆盡,只剩一篇傳世,於是這古來的至誠之道遂廢絕不傳。今天教授《中庸》的人只是專就書中製度的考察、章句的辨析、威儀的探究與擊劍之術來學習而已,但是對於本性源流的探討,連我也不曉得還有誰得其傳而能夠闡揚了?

 

道之極於剝也必復,吾豈復之時耶?吾自六歲讀書,但為詞句之學;志於道者四年矣,與人言之,未嘗有是我者也。南觀濤江,入於越,而吳郡陸傪存焉,與之言之,陸傪曰:「子之言,尼父之心也;東方如有聖人焉,不出乎此也;南方如有聖人焉,亦不出乎此也;惟子行之不息而已矣!」於戲!性命之書雖存,學者莫能明是,故皆入於莊、列、老、釋,不知者謂夫子之徒,不足以窮性命之道,信之者皆是也。有問於我,我以吾之所知而傳焉,遂書於書,以開誠明之源,而缺絕廢棄不揚之道,幾可以傳於時,命曰:<复性書>,以理其心,以傳乎其人。於戲!夫子復生,不廢吾言矣。

  語譯:

自古『道』運行到困厄之極點時,必定會再開啟一線生機而逐漸復蘇,難道我就是承擔這復興使​​命的人嗎?回想起我小時候六歲開始讀書起,一直只是學習章句文藝而已;自從有志於此性命之道起,經歷四年後的今天,凡是對人說明我的心得與體悟,都還未有人能肯定我的收穫。於是到南方遊覽大江山水,進入吳越地方,認識了吳郡一位陸摻先生,對他講述後陸先生對我說:『你所說的這些言論,都可說是孔子的心聲;東方如果有聖人出世,所言也不會超出你今日所說過的話;南方如果有聖人出世,所言也當不會超出你今日所說過的話;今日也只有你當真實踐而沒有停止而已! 』嗚呼!儒家記載著性命之理的典籍雖然仍存在世間,可是沒有一個學習者能夠明白了解透徹,所以凡有志於求心性之學者,都進入莊子、列子、老子、佛教的門路下鑽研去了,不了解的人還真的以為孔、孟先師所傳不足以討論性命之學的博大精深,相信這種說法的人比比皆是。有人今日要求教於我,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傳授出來,於是撰寫成書籍以打開性命之學的源頭,這樣廢缺不傳的古來复性之道,大概可以傳授於今時了,我取其名叫做:<复性書>,用它來教導人治理其心性與感情,也用來傳授給真正有心的人。嗚呼!今日即使孔子再世,相信也不會否定我所說的這些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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