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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大師證道歌淺釋 - 2

 

君不見。

絕學無為閑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

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君不見」:為甚麼說君,不直接說你看見沒有,君是稱呼之詞,也是一種很禮貌的稱呼,好像說「先生」,張先生、李先生。不見,看見沒有?一種探問的口氣,試問之詞,看見沒看見甚麼呢?.

 

「絕學無為閑道人」:絕學,也可說是無學,證得無學位了,初果、二果、三果的聖人都叫有學位,都是有所學習;四果的阿羅漢,是無學位。絕學,絕是斷絕,把學習的道路斷了,為甚麼要絕學呢?因為他證得無為的智慧,無為而無不為。在表面上看他無所事事,可是默默中正在轉法輪,教化眾生;不過他不著相,不願意留形跡給人看見,不願意人對他歌功頌德。閑道人,表面上他是無所作為的,他很清閑的,悠然自得的樣子,好像甚麼事,也不注意似的,閑是閑著,可是他是個道人。道,他是個得道的人,不是修道的人,得到甚麼道呢?得到諸佛的心印法門,得到大而無外、小而無內的法門,所以很自在。閑道人,也包括自在、快樂的意思,有平安寂靜的意思在裏面,所以叫閑道人。看他無所事事,甚麼事都不著急,也沒有煩惱,時時都是優游自在,超然自得,可以說是「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道通天地有形外」,就是大而無外;「思入風雲變態中」,便是小而無內,這種境界不是我們凡夫俗子所能夢想得到的,所以說他是個閑道人。也可以說是「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萬物靜觀皆自得,萬物的表裏精粗,他沒有不明白的,不用加以思索研究才能懂,很自然就得到;四時佳興與人同,春夏秋冬四時的美好光陰,他和所有人都一樣,沒甚麼分別,所以叫閑道人。

 

「不除妄想不求真」:因為他已得了道,沒有妄想可除,也沒有真可證。妄化真存,所以不除妄想,並不是說他有妄想而不除去;無真可證,已經證得到極點了,所以不求真。

 

「無明實性即佛性」:以前他和我們一般眾生一樣,也有無明的煩惱,可是現在修得變成佛性,返本還原,反迷歸覺,根本生死的問題斷了,所以無明實性轉成佛性。

 

「幻化空身即法身」:以前幻化的,虛幻不實的身體,現在證得法身的理體。

 

法身覺了無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

五蘊浮雲空去來。三毒水泡虛出沒。

 

「法身覺了無一物」:甚麼是法身?法身就是實相,就是無形無相。覺了,就是他明白了。無一物,他一物也不執著,沒有任何境界能把他迷住,所以一物也不立了。

 

「本源自性天真佛」:這是證得甚麼境界,到了甚麼程度呢?證得根本的源流,根本的佛性。所以本源白性,就是自己本有的佛性。天真佛,就是本來現成的天真佛,因為這樣,所以他是絕學無為閑道人。

 

「五蘊浮雲空去來」:五蘊,就是色、受、想、行、識,又叫五蓋,又叫五陰。為甚麼叫五蘊?因它是蘊結而成的;為甚麼叫五蓋?因為它蓋覆自性,現不出光明;為甚麼叫五陰?因它屬於陰,隱沒伏藏著。色,指一切有形有色;受,以領納為義;想,以分別思考為義;行,指念念不停,念念遷流,以不停為義;識,以了別為義。這五蘊—色、受、想、行、識,每一蘊都蓋覆我們本有的自性,我們自性的光明被蓋住了,便把本有的智慧遮住了。這五種東西非常厲害,所以在八苦中有「五陰熾盛苦」,好像火一般,能將人燒死,可以把自性燒死。但它的體性,卻是空虛幻化的,所以說五蘊浮雲空去來,有如浮雲似的,空中去。空中

來,沒有實體。

 

譬如青、黃、赤、白、黑這五色,只有顏色而沒有實體的形相,它要藉其他的物質而顯出顏色,色的本身並沒有甚麼東西。更明顯的說,色的本身就是一種微塵變化,徵塵經由很多很多聚集在一起,你才能見到它的形相,有個色;若單單一粒微塵,就很不容易看得見。這五顏色聚集在一起,即是你看見的青、黃、赤、白、黑;但分開時,單單一個顏色,你也看不太清楚。單單黃色一色,如一粒微塵那麼大,不太清楚;單單紅、白、黑色也一樣,不容易分別清楚,如果聚集在一起,它就顯現出來;五蘊也是一樣,由一點點聚集而成。受,有了色法,就有了領受;有了領受,就變成想陰;想,就像野馬似的跑得很快,妄想鑽天入地;行,就有行動的遷流;識,然後又有了分別。這五蘊的法都是沒有實體,沒有真實的東西在裏面。所以五蘊就像空中的浮雲、雲霧一般,忽聚忽散,聚而成形,散而無物,聚則有,散則無,在虛空裏很自由地來去,你真要捉它,卻捉不著。

 

「三毒水泡虛出沒」:三毒就是貪瞋癡,這三毒把我們的法身慧命毒得昏迷不醒,幾乎都毒死了。

 

貪,貪而無厭,人的貪心不易降伏,尤其貪財、貪色、貪名、貪食、貪睡。自己想一想,你不貪財,就會貪色;不貪財色,就要貪名;財色名不貪了,吃又放不下,貪吃好東西;吃也無所謂了,但不睡眠就受不了。貪睡的人睡著了,你給他甚麼,他都不要,給他一百萬,叫他醒一醒,他不相信,為甚麼呢?大概是做夢吧!不會是真的,所以又睡了,無論有甚麼事情,也搖不動睡覺三昧的定力。信佛的人不要多睡,今天佛的法駕來光臨道場,快來拜佛。他說不行,我還沒睡足。叫他去做早課,睜不開眼睛怎麼做?這是捨不了睡,這就是貪。

 

瞋,貪著五欲,貪不來就發脾氣,被旁人給搶去就發脾氣。

 

癡,人一生瞋恨心,就無所不為,甚麼都做得出來,一些愚癡的事情就發生了。所以稱為貪瞋癡三毒。

 

三毒把我們的法身慧命都毒得不能覺悟,可是他們雖這麼厲害,卻好像水裏的泡沫一樣,自生自滅,你若不隨它去轉,它也沒有辦法。就像水泡在水裏,現出來的只是假形,沒有實質,連屍首都沒有,沒有一個實體,就像一股雲霧一樣障著你,所以說三毒像水泡般虛幻出沒—虛幻而生,虛幻而滅。

 

證實相。無人法。剎那滅卻阿鼻業。

若將妄語誑眾生。自招拔舌塵沙劫。

 

「證實相。無人法」:證得實相理體時,人也空,法也空,人法雙亡,法執也破,人執也沒有了。人的執著沒有,就沒有人我是非;法的執著沒有,就不會說:「我懂甚麼法,你不懂。」這種貢高我慢,輕看旁人的思想都沒有了,所以說無人法。

 

「剎那滅卻阿鼻業」:業讀牙,和法字諧音。剎那,就是很短的時間,一剎那中,就把無間地獄的業滅了。阿鼻是梵語,翻成中文就是無間地獄—沒有空間的地獄,一人也滿,多人也滿;在地獄,時間也沒有間斷,時時受苦。有五種無間地獄,在《地藏經》上說得很清楚,可以查看。換言之,就在很快很快的時間內,連呼吸都不需要,就可以滅除無間地獄的罪業。我說得這麼容易,恐怕有人不相信,以為我打妄語騙大家。不是的,所以永嘉大師發誓說:

 

「若將妄語誑眾生」:若我打妄語欺騙一切眾生—

 

「自招拔舌塵沙劫」:我願意自己遭受果報,入拔舌地獄,像微塵恆河沙數那麼多的大劫,在那裏受罪。我是說真話、實語、不打妄語騙眾生,所以各位不要不相信,這是永嘉大師知道眾生多疑不信,所以叮嚀茹苦,苦口婆心,憂心切切來告訴我們,他發這個誓願以堅固我們的信心。

 

各位想想,古來祖師對你、我、他一切眾生,是多麼關心,多麼盼望我們早日反迷歸覺,這種殷殷期待的苦心,切莫辜負,不要再在外面旅行而不知回家。我們現在在娑婆世界旅遊,不是自己的家鄉,應該趕快回到自己本來的故鄉,與諸佛菩薩為伴侶,所有十方諸佛菩薩及一切歷代祖師,都在等著我們,就像父母盼望子女歸來一樣。

 

永嘉大師叫我們不要懷疑,我們偏偏就要顯顯自己的本事,生出一種懷疑!怎麼說證實相,無人法,就能滅去塵沙劫的罪業,消除阿鼻地獄的罪呢?未免太容易了,沒有道理,我不相信。

 

我現在跟你們多說幾句,證得實相理體,就好像一個人沐浴過,把身上的污泥都洗乾淨了。這種污泥就好比阿鼻業,你把它洗乾淨,自然就沒有了,也就如神秀大師所說:「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這是說你要洗,才能乾淨,但這仍是還沒有到家。

 

六祖大師說:「菩提本無樹」,他已經不需要菩提樹了;「明鏡亦非臺」,也不需要明鏡來照了。「本來無一物」,到一合不生全體現的時候;「何處惹塵埃」,甚麼地方又有塵埃呢?塵埃也就是阿鼻業,阿鼻業都空了,但你要往修行那條路上走,才能證得,不是聽聽說說就好了,一定要念茲在茲,天天躬行實踐修行,或參禪,或學教,或學律,或修種種法門;若是不修行,永遠都不會證得的,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所以我希望在座各位,不要三心二意,自棄前程,自己不去修行,生出中道自畫,裹足不前的思想,永遠到不了寶山。

 

頓覺了。如來禪。六度萬行體中圓。

夢裏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

 

「頓覺了」:頓,一般人講是「立刻」的意思,由文看來,應該當「即刻」講。立刻、即刻有甚麼分別呢?立刻是無前無後,前也不連,後也不接,立刻就覺悟了,和過去沒有甚麼關連,和未來也沒有甚麼關連,就是現在。即刻,即就是這佃時候。「這個時候」語氣和「立」就不同,這個「即」和前邊有一點關連,和後邊也有一點關連,不是和前邊不接氣,和後邊也不接氣。即刻,就是在這個時候;立刻,就有一點斷絕的意思,即刻則沒有斷。

 

一般人講頓教,都是說很快就開悟了,這就是立刻的意思,要是詳細來推測字意,頓就是走到這個地方,甚麼時候走,從前面一步步走來的,不是一步也沒走就開悟了。所謂「差之絲毫,謬之千里」,一般人的講法就是立刻開悟,好像以前也沒修行,以後也不用修行,這就夠了。頓就是從前修行過,到這個地方開悟了,以後還要往前去修行。理是頓悟,事是還要漸修。為甚麼這樣說?因為我們要知道,一切一切都要合理,世上沒有不合理的事。譬如我們見到一棵樹很大,它是甚麼時候生出來的呢?在幾百年前生出來的,不是今天才生出來的,今天就能那麼大,那麼高。樹是這個樣子,我們人也是這樣,長大成人就是弱冠,可以戴帽子(古時,男子二十歲,可戴帽子),那弱冠是甚麼時候開始呢?是從一歲時,出生後慢慢長大,長大後就叫弱冠,不是一個人一出生就二十歲。由此推測,頓悟也是從「漸」那兒修來,才有頓悟的成就,不是沒有修,即刻就頓悟了。假如他今生沒有修就頓悟,那是因為他在前生,往昔修過,今生機緣成熟,就豁然開悟,所以我說頓悟是由漸修而來。頓悟了還要漸修而去,所以不能說與前後都沒有關連。

 

頓覺了,覺就是覺悟、明白,也就是開悟了,開悟也就是理論明白。把道理明白了,你還要去修行,你若是不修行,那是一點用也沒有。就好像我們明白造電腦的理論,會造電腦,有軟片,知道怎樣可以把電腦裝進去,把甚麼資料也裝進去,然後就可用了。可是我們若只明白道理而不去造電腦,還是沒有用的;要明白道理,然後去造個有形相的電腦,那電腦才會現出來。最初電腦尚未發明時,相信很多人早就想到發明電腦,可是想是想,但是無所措手,誰也不知道怎樣發明,就是在那兒想。這是說明白道理,可是不去做,不去實行,還是不能有事實的表現。同樣的道理,你開悟了,還要去真真實實地修行,更要努力,所以古人說:「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未明就是還沒有開悟的時候。「大事已明,更喪考妣」,大事已明白了,更要好像父母死亡的樣子,去謹慎從事。所以開悟也是這樣,我們明白道理,還要去做,還要實實在在地用功修行,這才有辦法,這樣電腦或者神腦才會現出來。

 

「如來禪」:如來是佛的另外一個名稱,是佛的十號之一,其他九個是甚麼呢?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加上如來則為佛的十號。本來每尊佛有八萬四千個名字,但名詞太多,人記不住,所以以後就改成一萬,以後又改成一千,再後改成一百。以後人還是記不住,單單一位佛就有一百多個名字,把電腦都弄糊塗了,所以改成十號,保留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每位佛都一樣有這十號,所以佛佛道同,佛佛平等,所以說「十方三世佛,同共一法身」,也同具十個名號。如是如如之理,是說理的;來是說事,這是理事無礙的表示。如,乘如實之道;來,來成正覺。所以佛本來無所從來,也無所去,因為佛的法身是遍滿一切處,不來不去的。

 

禪是梵語—禪那,翻成中文為靜慮,靜—清靜,慮—思惟。把你的思慮逐漸減少了,沒有動得那麼多,動得多就是妄念,不動就是真念、正念,所以要靜慮,把思慮都靜下來,沒有妄念,就叫靜慮,又叫思惟修。靜慮把妄想的想都沒有了,又怎麼會有思呢?這個思惟是似有似無的,並不一定有,也不一定沒有,是甚麼呢?就是參禪的參。參是參話頭,不是參話尾,話頭是在言語還沒有說出來那個地方,這話語之頭,參「那個」,參「那個」有沒有一個思慮呢?沒有,那只是一個參。

 

參就像用錐子鑽窟窿一樣,又好像打井,向下用錐子鑽地,把地硬給鑽出窟窿來,本來地沒有窟窿啊!是鑽出來的,這個鑽窟窿的鑽就是那個參。參是無形,打井鑽窟窿是有形,以有形比喻無形,硬鑽—鑽不進去還要鑽,鑽到甚麼時候給鑽透了,那就是破本參,所以叫參。參甚麼呢?就是參這個思惟修,所以叫禪,如來禪是沒有妄念、邪念、雜念,只有一個正念來參,來鑽窟窿,甚麼時候鑽透了,就開悟了,就叫破本參,頓覺了的功夫就是如來禪。

 

「六度萬行體中圓」:六度是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智慧)。布施度慳貪;持戒度毀犯;忍辱度瞋恚;精進度懈怠;禪定度散亂;般若度愚癡。

 

布施度慳貪,我們學佛的人要懂得布施,布施不是叫人布施給我,而是我時時要布施給人,不是你布施啦!你布施啦!你布施給我,而我不布施給你,不是這樣。所以行布施,不一定要人家來向我化緣,我才布施,我看見有甚麼困難的人,都應該幫助他們,這叫財施;又看人不懂得佛法,很飢餓似的,我們應用佛法來布施給他們,令他們明白佛法,這叫法施;或者見人驚恐,無依無靠時,我們能幫助他,把他的恐懼解除,這叫無畏施。所以要知道布施能破除慳貪,我們甚麼都捨不得,捨不得幫助人,只願意人幫助你,這就是慳貪。你若不去行布施,就破不了慳貪,你越慳貪嘛!你就越要捨,把慳貪給破了,把它給度了,慳貪就生大慚愧,慳貪鬼就跑了。

 

持戒度毀犯,持戒就是守規矩,也就是叫人規規矩矩,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和布施差不多,布施是儘量布施給人,就是眾善奉行,持戒則更要諸惡莫作,若你去布施,然後還要殺人、放火、打劫,也沒有用。你若說,我劫富濟貧,打劫有錢人來幫助窮人,那是不可以的。必須諸惡不作,不做一切惡,奉行一切善,止惡防非,把不對的地方都改了,對的地方儘量去擴展它,令它發揚光大,時時都有正念,這是持戒的大略意思。持戒就是守規矩、守法律,在家庭不要和人爭吵;在國家社會,也要守規矩;在世界上不要妨礙其他的人,這就是持戒。

 

忍辱度瞋恚,瞋恚就是我們的脾氣,脾氣和瞋恚屬火,忍辱屬水,水性柔和,火性暴燥。我們發脾氣,無明火起三千丈,把初禪天都燒得受不了,所以我們要修忍辱。談到忍辱,能忍的,那不算,忍不了的,你能忍,那才算;受不了的,你能受,那才是真修忍辱行。要學彌勒菩薩,肚子大,吃得很胖,心裏甚麼也沒有,他是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所以笑口常開,常常歡歡喜喜的,他就是修忍辱功夫。我們修忍辱功夫要學彌勒菩薩,不是故意表現出笑,那是奸笑,不是真笑。心裏有一種瞋恨,很奸,很狡猾的,明的裝人;暗的就裝鬼,學佛法的人,這是最要不得的。無論在甚麼時候,甚麼場合都要真,不要戴著假面具,這才是佛教徒的本來面目,你盡戴著假面具去欺騙人,結果還是自己吃虧。

 

這在社會上是行得通,因社會上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互相欺騙,你沒真心話對我講,我也沒真心話對你講。在佛教裏,我們要坦白直率,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對就對,不對就是不對,不能明明不對的,還要狡辯一下,把過錯推到旁人身上,那就錯了。你不坦白,不真誠,菩薩是不歡喜的,所以我們學佛的人,一定要拿出真心來,拿出誠心來,時時刻刻都要實實在在,老老實實的,真真實實的,不要有絲毫的虛偽存在。譬如說,我修忍辱,雖也表示一個歡喜的樣子,但這是假的,不是真的,裏面氣得不得了,忍也忍不住,甚至心想殺人,面上還是現出很友善的態度,這是錯的,這不是忍辱,這是狡猾奸詐。

 

精進度懈怠,不是說我修行了,我精進了,我念經、我念佛、我拜佛了,常常登報紙表示我怎樣修行,不是如此。精進是要你自己身也精進,心也精進,時時不懶惰,時時不自欺,時時必恭必敬,如對佛天,如臨師表,要這樣不自欺叫精進。時時都念茲在茲來修行佛法,不是修行佛法時,正在拜佛,一回頭就罵;或者一回頭就拿把刀殺人,那不是精進,那還是在那兒盡做一些假的。

 

禪定度散亂,為甚麼我們要修禪定,就是我們太散了,浪費很多精神,很多汽油都浪費掉。我們眼睛看,耳朵聽,鼻子嗅,舌頭嚐,身覺觸,意緣法,這都是向外散。你的精神向外散,就是散亂,散亂要怎麼辦呢?就要修禪定。禪定就是坐在那兒把你的心沈靜一下,好像一碗渾水,放在一個地方不動,塵土就沈到底下,從上面一看,就看到底。這樣能從上面看到底就是智慧光明現前;渾濁的時候,就是愚癡,是無明在那兒擾亂得你甚麼都不知道。所以我們修禪定,就是要生長智慧,你有了定,就發智慧;發慧就得到般若,般若就是智慧,就不會做愚癡的事情。為甚麼人盡做犯法的事呢?就因為太愚癡,所以不知道往正當的做,我們要是不愚癡,就是有智慧。六度簡單說明如此,如要詳細說,盡未來劫也說不完六度的法門。

 

現在講萬行,萬行是言其行門之多,實在講來不止萬行,行門有無量無邊那麼多,萬行就是我們修行的法門。我們所修的是善法,不是惡法,善法有很多很多,數不盡、說不完那麼多,總括起來是萬行,也就是我們修行的人,「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就是種種善事都要去做,種種惡事都不要做,就像持戒那樣,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既然是眾善,就不能說出一定的數目,要是說少一點也不對;說多了嘛!也不知道多少,所以叫萬行。

 

體中圓,所謂六度萬行,不是向外去找,要向裏面去找,從你自性裏先做,從自性上用功夫。拿布施來說,我們眼睛看東西,不要那麼貪而無厭,眼睛不貪了,就是布施了,就把眼睛這個賊度了。鼻子不應貪香與不香,你持盜戒,不偷盜,但你的鼻子很容易偷東西,嗅到好味,也不和人打招呼就要嗅,嗅了香水味,不告訴人一聲:「你身上有香水味,我嗅一嗅好不好?」只覺得這香很好嗅,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嗅了,鼻子這個賊,就是偷東西,不持戒,犯了盜戒。耳朵喜歡聽音樂,歡喜聽好的聲音,聽好的聲音就生歡喜心;聽不好的聲音就生瞋恨心,人家罵你一句,心裏就生瞋恨,沒有忍辱的功夫,沒有把耳朵的賊度了。精進度懶惰,舌頭不要在吃東西的時候才用,到講法時就躲懶偷安,吃東西精進,講是非也精進,講正經事,就不願意講,這就是懶惰,那精進,不是正精進。你若是能正精進,就可以把舌頭的毛病度了。身體本來應該常常靜的,不應流動,可是你總是東跑西跑,南跑北跑,真正修禪定的功夫,就要把身體多跑的散亂收回來。意念裏要是有智慧,就不會愚癡,把你的愚癡給度了。所以六度也可以說是度你的六賊,把眼耳鼻舌身意六賊度得聽話了,那你再也不打妄想,甚麼妄想都沒有,便是六度萬行圓滿了,所以說體中圓。你若真不打妄想,不思善,不思惡,你說這不是六度萬行體中圓,是甚麼?

 

「夢裏明明有六趣」:夢,本來是一種虛幻的妄想所現,可是也有真的,有的是鬼神預先來啟示你的夢,所以夢也可說是假的,也可說是真的。可是不管假的夢,或真的夢,或預先靈感,都沒有甚麼憑藉,抓也抓不著,想看也看不見,拿不來也送不走。有些夢是白天所遭遇的,晚間夢著;也許是你想過的;有的是沒有想過的,也沒有遇見過,突然夢見這個境界,還很靈驗,都變成事實,這可說是真夢。雖然是真夢,也是取不得,捨不得,拿也拿不到,想把它送走也送不走。有預先靈感,在事情未來之前,或者一年、一個月、一個禮拜之前,你就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境界,遇到甚麼人,做了些甚麼事,到時候果然就那樣,這是預感,預先的靈感。這種靈感多數是前生跟來的,因為前生你修行,有些護法善神幫助你,甚麼事就給你一個靈感,令你有所覺悟。譬如你本來是在家人,做夢夢見出家,甚至穿著黃袍、搭著衣,儼然一個大善知識,其實你並不是出家人,怎麼夢中自己出家呢?或許你前生是出家人,今生迷了,這些護法善神,默默中指示你,點醒你,叫你明白:「原來我是個出家人」,所以你能繼績發菩提心修道,這是很好的。其他種種事情可以以此類推。

 

我們知道做夢是虛幻的,沒有做夢之前,難道是醒著嗎?其實我告訴你,我們人現在在世界上,沒有開悟之前,都是在做夢。可是若有人告訴你,你在做夢,你不會相信的,你說:「我怎麼會在做夢?我的車是最名貴的,我坐在車上很舒服;我的飛機可以飛得那麼高,怎麼可以說是在做夢呢?我的房子那麼漂亮;我的家庭圓滿,要甚麼有甚麼,怎麼算是做夢呢?」你不算做夢?你要是真醒著,前生的事情怎麼不記得?說:「有前生嗎?」你不信前生,那你信不信有昨天呢?說:「我相信。」那昨天的事情,你是不是都記得呢?你昨天都在做甚麼?說:「我都記得。」你完全記得嗎?不一定,有些就忘了;再說上個月的事,你都記得嗎?也不一定;前一年的事情,你都記得嗎?也不一定。這一生之中,前幾年的事情,你都把它忘了,何況前生?所以你若不是在做夢,是在做甚麼?所以夢裏明明有六趣,做夢的時候,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有天道、人道、阿修羅三善道;又有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這叫六趣。在做夢時,明明白白曉得六趣是有,可是真正開悟後—

 

「覺後空空無大千」:你真要明白了,不要說身體六道輪迴,就連三千大千世界也都沒有,都空了。所謂「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還夙債」,你覺悟後,大千世界都沒有了,何況你的身體呢?還執著甚麼?你還那麼看不破,放不下做甚麼?人家說你一句,也放不下;打你一拳,也受不了,為甚麼你放不下,受不了?就因為你沒有覺悟。你若覺悟,「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縱遇鋒刀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閑閑。」你看,有甚麼可以看不破,放不下的?有甚麼可受不了的?所謂「如鳥行空空無跡,如刀斬水水無痕」,鳥在空中飛,沒有鳥飛過的道路;用刀斬水,水是暫時有那麼一點痕跡,一過了也就沒有,你覺悟了,甚麼都沒有了,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三心了不可得,四相也空了,你還有甚麼可執著的?三千大千世界都沒有了,你還有甚麼可執著的?

 

無罪福。無損益。寂滅性中莫問覓。

此來塵鏡未曾磨。今日分明須剖析。

 

「無罪福。無損益」:我們本來自性是圓陀陀、光灼灼,大而無外,小而無內,充滿虛空,周遍法界,也沒有甚麼叫罪,也沒有甚麼叫福;也沒有甚麼增,也沒有甚麼減,所以才說無罪福,無損益。這是甚麼呢?這就是每個人自己的自性,自性就是寂滅性。所以說—

 

「寂滅性中莫問覓」:你不要在這裏頭再找甚麼東西,你不要再頭上安頭,騎驢覓驢,生出種種執著來,不要盡在這兒打妄想。

 

「比來塵鏡未曾磨」:這是個比喻,比喻一個鏡子被塵土蓋上,沒有磨它。

 

「今日分明須剖析」:現在你知道了,分明就是知道、明白了,明白了就要做一做,用另一種擦抹的功

夫,把塵土擦乾淨,塵土擦乾淨了,沒有了,它本有的光明就會現出來,那就是剖析。

 

誰無念。誰無生。若實無生無不生。

喚取機關木人問。求佛施功早晚成。

 

「誰無念。誰無生」:誰能沒有念頭呢?誰要是沒有念頭,誰就是無心道人。為甚麼有死?就是因為有生,無生就無死。誰無念,誰無生,那一個人能沒有念呢?那一個能無所生呢?你不生這個念,辦得到嗎?

 

「若實無生無不生」:若實無生,你要是真能不生妄想,沒有雜念了,雜念不生就全體現。你要是真能不生妄想,無不生,那就是沒有不生了,就是真空裏自然就有妙有,妙有裏也就有真空。

 

「喚取機關木人問」:喚取機關,就是說木人問機關怎麼開?怎麼打破機關?也就是我們怎樣斷無明,怎樣顯法性來,怎樣能把煩惱制住。機關就是消息,你要是想問這個消息,木人問,就好像木頭人來問似的,木人是無心的,也是無情的。

 

「求佛施功早晚成」:你要真能無念無生無不生了,真能不生,那將來一定成佛。早晚成,早晚一定會成佛的。我們到無念無生的時候,那就是離佛不遠了,你真能無念無生了,那就無不生了,這個生就是妙有來了。可是我們人都是執著有,不明白空理,前面說過「覺後空空無大千」,後面還是說一切諸法空相的空,你要是明白空理,那就沒有甚麼對或不對,好或不好,是和非都沒有了,不在形式上用功夫,所以徹法底源,遠離諸相。

 

放四大。莫把捉。寂滅性中隨飲啄。

諸行無常一切空。即是如來大圓覺。

 

「放四大」:四大是地水火風,地是周遍法界,水是周遍法界,火是周遍法界,風是周遍法界。地、水、火都是有形的,風是無形的,我們人身體就是四大假合,若四大分離,身體就沒有了。我們人身上有皮肉、筋骨,堅硬的就是屬於地大;涕(鼻涕)、唾(口水)、眼淚,屬於水大;身體的溫暖、熱力屬於火大;呼吸屬於風大。四大和合而成一個人的身體;四大分離就各還本位,地歸地大,水歸水大,火歸火大,風歸風大,各有所還,所以說四大假合。既然是四大和合而成為一個身體,與我們每個人有甚麼關係呢?你要是明白了它與我們沒有甚麼了不起的關係,那為甚麼還要執著這個身體呢?為甚麼那麼看不破,放不下。

 

「莫把捉」:就是把執著破了,你不要自己把自己用繩子綁上,得不到自由。莫把捉就是看破放下,放就是把它鬆弛開,也就是不要綁著它,不要有所執著,就是放開來,不要執著地大、水大、火大、風大這四大。

 

「寂滅性中隨飲啄」:寂滅性就是佛性,也就是佛性的另外一個名詞。隨飲啄,也就是很自然的,不要矯柔造作,飲—喝水,啄—吃東西。鳥吃東西叫啄;人吃東西叫吃,不叫啄,隨飲啄是說很自然的,不勉強。

 

「諸行無常一切空」:這一切諸行是無常的,既然是無常的,就歸空了,所以是空的。

 

「即是如來大圓覺」:有的本子是「即是諸佛大圓覺」,諸佛和如來是一樣的,沒有大分別,比較起來,如來念得順口一點。因這是歌,歌就是歌頌之詞,常常唱念。一切空就是十方諸佛圓覺的本性。

 

決定說。表真乘。有人不肯任情徵。

直截根源佛所印。摘葉尋枝我不能。

 

「決定說」:不是含糊其詞,馬馬虎虎,模稜兩可的,而是決定地說這個道理。為甚麼要說這個道理?

 

「表真乘」:這個「乘」,就是唯一佛乘,更無餘乘,唯有一個大乘,並無小乘、二乘,就是個佛乘—成佛。有的本子上說「表真僧」,甚麼是真僧?你能持戒律,就是真僧;不能持戒律,就不是真僧。殺、盜、淫、妄、酒都不犯,就是真僧;如果犯了殺、盜、淫、妄、酒,雖然穿著出家人衣服,也不算真僧。

 

「有人不肯任情徵」:假設有人不同意我所說的道理,可以來辯論,你用甚麼道理來辯諭,我都可以同你辯。任情徵,徵就是辯論、討論、研究,你用你的方式,立出理論,立出宗來,我和你研究、辯論。

 

「直截根源佛所印」:我就直接了當,徹徹底底地達到法的源流、源頭。佛所印,這是十方諸佛所印證的。

 

「摘葉尋枝我不能」:至於你若是捨本逐末,跑到枝葉末梢上用功夫,把根本忘了,盡是迂道,我不能,我不能做這種事,我還要找真的,講真的,說真的,做真的。你要我捨本逐末,捨近求遠,捨大求小,我是辦不到的,所以我不能,我不能這樣做。

 

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裏親收得。

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顆圓光色非色。

 

「摩尼珠」:也就是如意珠。

 

「人不識」:可是這顆珠,人不認識,多數是當面錯過,交臂失之。為甚麼?就因為人不認識,如意珠能隨心如意,應變無窮,其妙用無方,所謂「無入而不自得焉」,截之東方在東流,截之西方在西流,千變萬化,這種妙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到甚麼地方去求如意珠呢?

 

「如來藏裏親收得」:如意珠要在如來藏裏取出來,從那兒接受過來。

 

「六般神用空不空」:如意珠有六般神用,亦即六種神通,你若得了如意珠,就有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六通具足。究竟如意珠是甚麼?是你我現前的一片真心,也可說是你我具足的大圓鏡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平等性智,這都是如意珠的功用,它有六般神用。空不空,你說它空嗎?它還不空;你說它有嗎?它還不有,真空具足妙有,妙有具足真空;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也不礙真空,圓融無礙,變化無窮。

 

「一顆圓光色非色」:為甚麼說它是大圓鏡智?因其一顆圓光色非色,你說它有色嗎?它又沒有色;你若說它沒有色,是空的嗎?它又不空,所以說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顆圓光色非色。

 

淨五根。得五力。唯證乃知難可測。

鏡裏看形見不難。水中捉月爭拈得。

 

「淨五根。得五力」:淨五根,有些本子是「淨五眼」,五根是信、進、念、定、慧;五眼是佛眼、法眼、慧眼、天眼、肉眼。淨,是清淨,也就是乾淨沒有染污。信根淨了,沒有懷疑,只有一個信;進根淨了,只有進,沒有退;念根淨了,只有念念不妄的根,沒有妄根;定根淨了,就不散亂;慧根淨了,就不愚癡。你信、進、念、定、慧都紮下根了,「淨」又可說是在根部加上肥料,令它長得更旺,更有力量。因為紮下根,所以得到五力,五力是信的力量、進的力量、念的力量、定的力量、慧的力量,得到這五種力量。

 

五根淨了,五力也得到了,這是不是誰都知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會各處去賣廣告,大寫標題說:「你知道嗎?我已經淨了五根,得到五力。」沒有人這樣,這是門外漢,不懂的人,才這樣做,真懂的就不會自我宣傳,自誇其德,所謂「有麝自來香,何須當風揚」。修道是要自己真明白,不是盡向外馳求,叫人家知道自己。光芒外露,不能韜光養晦,到處自我宣傳,這都是一瓶子沒滿,只有半瓶子在那兒晃。

 

「唯證乃知難可測」:就是旁人不認識,誰證得這個境界,誰自己有會心之樂,不是教旁人知道自己,甚至連自己都不教他知道,不是更好嗎?又少了一個妄想。難可測,就是你猜測不到的,測量不透的,因它是無形無相。

 

「鏡裏看形見不難」:在鏡裏看見自己的形相,是不困難的一件事。

 

「水中捉月爭拈得」:可是到水裏撈月,怎麼把它撈上來?意思是說你見淨五根,得五力的人,是與眾不同,你可以見一個大概,但你真知道嗎?不見得,所以你去推測,就像水中撈月似的。爭拈得,你沒有法子獲得月亮,因為它只是個影像。

 

常獨行。常獨步。達者同遊涅槃路。

調古神清風自高。貌頰骨剛人不顧。

 

這是說修道的人,要常常自己一個人,不和人來往,不攀緣,一個人住,對修道是最好的。可是這是要在山裏住,不是在鬧市,在鬧市中住,接近社會種種問題,根本不容易立得住,不容易修行。要是獨自到山裏,住到人到不了的地方,那才是真正修道人的本分,吃東西也不吃好的;穿衣服也不穿漂亮的;睡覺也很簡單,不貪舒服,不貪自在、享受,這是真正修道人的本分。所以你們各位要注意這一點,真正修道的人,不願意和人接近,不願意和人拉攏關係,去攀緣,所以他要到深山窮谷,人到不了的地方去修道。所以說—

 

「常獨行」:常常自己一個人在經行。他到甚麼地方經行呢?經行就是在那兒運動,也就像現在慢跑似的,不過現在的慢跑還是跑;經行是慢慢,一步一步地走,這也叫「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縱遇鋒刀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閑閑。」

 

「常獨步」:常常自己單獨一個人打坐,不怕孤獨,不怕寂寞,也不怕沒人談話。

 

「達者同遊涅槃路」:和通達的人—開智慧,開了悟的人,同遊涅槃路,一起走到涅槃路上。

 

「調古神清風自高」:他的節操特別清高,沒有那種卑鄙下流,和人拉攏關係,投機取巧的行為。調古神清,他的態度神清氣爽,沒有一點諂媚阿諛的樣子。風白高,這種態度行為特別清高。

 

「貌頰骨剛人不顧」:他相貌很瘦,可是有一種剛毅,百折不撓的精神,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尊嚴,人都不敢侵犯他,不敢輕慢他,所謂「有威可畏,有德可敬」,有一種威德,這就是修行人的態度。

 

窮釋子。口稱貧。實是身貧道不貧。

貧則身常披縷褐。道則心藏無價珍。

 

「窮釋子」:就是窮出家人,釋子是出家人,釋迦牟尼佛的弟子。

 

「口稱貧」:常常稱呼自己貧僧,不稱富僧。

 

「實是身貧道不貧」:雖然身看起來窮,但是道不貧窮,有道德,道德是富貴的。

 

「貧則身常披縷褐」:身上穿補釘的衣服—窮的表現。褐是壞色,那種顏色,一般人都不喜歡。

 

「道則心藏無價珍」:可是往道上講,他心裏有無價珍寶,就是如意珠。這顆如意珠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變化無窮,神妙不可思議。

 

無價珍。用無盡。利物應機終不吝。

三身四智體中圓。八解六通心地印。

 

「無價珍」:就是無價的珍寶,這並不是我們世間有形有相的珠寶,或者是幾十克拉的鑽石,或者是幾百萬兩的黃金、多少銀子、多少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等七寶。這無價珍指的是我們本有的智慧,它的名字就叫如意珠。

 

「用無盡」:它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你不用去搜索它,就在你的自性裏面,本來具足。

 

「利物應機終不吝」:利物,利益一切眾生。應機,觀機逗教,因人說法,應病予藥,恰到好處。終不吝,不需要像人們那麼刻薄、慳吝、孤寒的樣子。

 

「三身四智體中圓」:你若得到這無價珍,就會有三身,法身—遍一切處毗盧遮那佛;報身—光明清淨盧舍那佛;化身—千百億化身釋迦牟尼佛。法報化三佛是我們自性裏面都具有的,和佛是無二無別。四智,佛有四智,如果我們得到無價珍,我們也有四智。大圓鏡智—就是第八識(阿賴耶識)的種子得到清淨,沒有染污,所得的智慧如大圓鏡一樣的光明,遍照萬物,有為法和無為法互不相礙。妙觀察智—我們人也有觀察智,可是不妙,所以只知道有形有相的;無形無相的,或者過去未來的,我們就不知道。這妙觀察智,無論你想要知道過去的事,或現在、未來的事,只要一觀察就知道。平等性智—自己體驗到,深深地領會到自己和一切萬事萬物是一體,沒有甚麼彼此,有情無情,同圓種智,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它是無欠無餘,平等平等的。成所作智—就是使眼耳鼻舌身五識,成就其所作成為普遍地利益於眾生之事。

 

「八解六通心地印」:無價珍具足三身、四智、八解脫,又有五眼六通。心地印,這個無價珍就是我們的心地法門,心地的一個寶印,這個寶印裏面包藏三身、四智、八解、六通,種種的功能。

 

你們各位要注意,這無價珍是我們每一個人本有的寶藏,不要把它丟了。怎麼會丟呢?你貪財,便把這個無價珍丟了;你貪色,也會把它丟失;貪名、貪吃、貪睡,都會把這無價珍浪費了,丟掉了。你想要得到這無價珍,就要認真,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向前去修行。不要貪快,不要貪捷徑,不要蠟等而進,要依照佛所說的法門去修行,不能欺騙自己,然後又去騙世界。各位要知道,欺騙別人就是欺騙自己,欺騙自己也就是欺騙別人,所以我們心裏不要有內疚,無論做事,或修行都要往真的做,這樣子,一定會得到三身、四智、八解、六通的。

 

上士一決一切了。中下多聞多不信。

但自懷中解垢衣。誰能向外誇精進。

 

「上士一決一切了」:上士就是上等人,即上根利智者,也是宿世有修持的人,所以非常聰明,是真正的聰明不是世間的聰明。世間的聰明是世智辯聰,這種人也很聰明,可是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因為聰明,就幫助自己做了很多糊塗事,這不算上士。上士是無上士,是菩薩乘願再來,所以一聞千悟,聽見道理說出來,他即刻真正地明白,一切都明白,所以說上士一決。他有決斷,不是優柔寡斷,他所見的道理是徹底的,所以一切都了然,也就像鏡子照物一樣,一照就了,物來則照,物去則無。

 

「中下多聞多不信」:多聞,有的本子是「多疑」,意思差不多,看了很多書,可是心中有懷疑,認理認得不清楚,所以也生不出信心來。因為這樣子,所以多聞多不信,他聽了很多,可是甚麼也不相信。就好像聽經,沒有常聽經的人,偶爾聽一次,覺得講得井井有條,頭頭是道;可是若是天天聽經的人,聽得也不覺得有甚麼特別,所以就不注意聽,往往聽經時,就睡著了,應該要打起精神注意聽。多聞多不信,也就是聽多了就不相信;偶爾聽一次,印象反而深刻點。

 

「但自懷中解垢衣」:修行就像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洗乾淨一樣。

 

「誰能向外誇精進」:而不是向人去推銷你的貨品,推銷你的修行,到處向人說我開悟了,我閉過關了,我又用過甚麼功了,或我又拜過甚麼經,持了甚麼咒,各處賣廣告自我宣傳,這就是向外誇精進。修道就好像自己洗自己的衣服,把不乾淨的衣服洗乾淨了,為甚麼你把自己的衣服洗乾淨,還要向人說:「這衣服我洗得多乾淨!」沒有人這樣向人誇耀,向人宣傳,明理的人聽了,一定以為你是瘋子,發狂了,要不然為甚麼說這種狂話呢?修道向外自我宣傳也是同樣。或者做了甚麼功德,向外宣傳,都是向外誇精進,向外宣傳,自我陶醉。修道要「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時時把自己的鏡子擦乾淨就對了。甚麼是自己的鏡子?就是自己本有的佛性,就好像一面大圓鏡智,也就是我們自己本有的光明,本有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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